时透无一郎非常不快。
那个叫珠世的女鬼明显话中有话,但她考虑到了自己也在场,才刻意没有明说。
他再次询问故事里未言明的细节,珠世只是垂眸摇头,说该讲的已经都讲完了,多说无益。说完,她转头拜托愈史郎去取来一个托盘。
托盘上盛放着几根细细的玻璃管,里面装的液体是鲜亮的赤红色,透明的外壳在灯照下折射着光。
时透无一郎盯着玻璃管眉头皱起,直觉告诉他,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人血。
“这是空城小姐的血。”珠世没有卖关子,直接说明了血液的来源。
时透无一郎眼里的深意更甚,冷眼看着对方拿起其中一管,白细的手指衬得血色愈发醒目,想到液体的出处,内心兀自涌上焦躁。
“在先前的战斗结束后,我和愈史郎趁着血液尚且没有凝固,去现场采集到了些许。”
“本意是想要拿去研究一番,看是否能制作出,类似于‘对鬼麻醉剂’效果的药剂。”珠世将玻璃管捧在双手间,在灯光下观察着流动的鲜红液体。
“但是毕竟是空城小姐的血,所以想征求下使用的意见。”珠世解释道。
愈史郎双手环臂,恶声恶气地补充道:“这都是为了能更好地推进对付鬼的研究,而且也不是从她身上现采的,是流到地上没人要,我们才去收集的!”
“所以把你那讨人厌的表情收一收!还有那是什么阴暗的眼神啊?!!你这小子真是让人不爽!!”
愈史郎暴冲上去开骂,被他用手指着鼻子的时透无一郎一脸的淡然平静,投向二人的视线审视意味不明。
“时透君。”珠世开口了,“我知道经过今天的谈话,你很难会完全信任我们了。扪心自问,我也确实做了对不住空城小姐的事。时透君因此有防备之心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是唯独一点绝对可以保证,那就是不论是几百年前还是今天,我始终和空城小姐站在一条战线上。”
“而今生对她穷追不舍,希望她在被人发现之前就无声无息死掉的那个男人,也是我最大的敌人。”
珠世眉眼低垂,双手指尖相触,深深伏下腰身,朝着时透无一郎和空城時雨行了一个郑重的致歉礼。
“只有这一点,希望你能相信。”
一片静寂。
昏黄的灯光下,四个人没一个有动作,若非蛾子还在头顶环绕盘旋,简直让人怀疑时间是否停滞。
时透无一郎没有表情地沉默着,空城時雨依然目光无神,掌握决定权的二人没有一个给出明确态度,珠世没有等到回复,也维持着伏身于地的姿势不动。
愈史郎看看珠世,再看看对面像原地坐化的死人一样的二人,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不知好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倒是说点什么啊!!”
他暴怒:“珠世大人要保持姿势可是很累的!!!”
时透无一郎眨眨眼,很无所谓地:“哦。”
你哦个屁啊。
愈史郎已经在心里杀人了。
“总之就这样吧。”时透无一郎起身,“反正更多的事,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说。 ”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呢。”他不理会在耳边疯狂叱骂的愈史郎,将跪坐在地上的空城時雨拉起来,对方还是一脸呆呆的样子,任由自己被人牵着手带在身边。
看惯了她以往气势凛然挡在身前的样子,像现在这样懵睁着双眼需要人操心的模样,也令时透无一郎见了心念一动。
那个女鬼说,这只是与记忆融合的表现。除了会时不时失去对现实的意识以外,不存在对大脑的损伤和副作用。
既然如此,只要他守在身边就好了吧。
时透无一郎抬起头,无声对比了自己与对方的身高差。
——还差一点。
少年清隽的面容正逐渐张开,与已经拔高过一回,现在发育缓慢下来的空城時雨相反,生长期的男孩每一天身量都在向上疯窜。曾经只到对方腰部的发顶,现在已经赶到了胸膛,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及肩。
然后便是脖颈,嘴唇,眉眼,额头。
最后的最后,一定可以将对方整个人全部拢在怀里,只要他稍微倾身低头,就能毫不费力地吻到对方的发顶。
骨节分明的手拢过空城時雨耳边垂下的发丝,时透无一郎盯着薄雾涣散的双眸,眼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热切与执念。
珠世直起身就看见这一幕,望着二人相处模式的目光有些担忧。
她原本以为男孩子不过是故人在今世的家人,想着多少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还为時雨感到高兴过。可如今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珠世蹙眉。
就算再怎么喜欢,那也绝不是对姐姐该有的眼神。
男孩子虽然年纪尚小,思想和精神力却很沉稳,言行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