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常岁宁习武后,重新更衣梳发罢,便和往常一样,与乔玉绵一同去外书房读书。
乔祭酒这般时辰多去忙国子监内之事,常岁宁便与乔玉绵先行在书房等着,这间隙,多是常岁宁读书习字,乔玉绵在旁练琴,再或常岁宁与乔玉绵读史来听,偶尔也叫喜儿读些话本子来解闷。
崔琅守着礼节自不可能往内院去,故而便等在这外书房外。
他不是自己来的,身边除了一壶,还有胡焕与昔致远。
之所以喊上这两位同窗好友,崔琅原话是为——“我先探一探路,若常娘子果真有收徒之意,你们二人跟着我只管沾光便是,到时常娘子一高兴,说不准就将咱们三人一块儿收了!”
心里话则是——若他被常娘子打得爬不起来,至少有人可以将他抬回去。
但他想象中的诸多凶险场面并未出现。
在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表明了想拜师学艺的想法之后,只见那怀中抱着册书的少女很快点了头。
“好啊。”
崔琅:“?”——咦?!
“常娘子……不与我打一场,来验一验我的资质么?”
毕竟长兄当年就是这么被常大将军验过货的!
常岁宁听来好笑:“不过击鞠而已,有甚好验的。”
孔圣人且主张有教无类,她不过带人打个球,挑剔个什么劲。
况且,有人肯拜师是好事啊,更何况是大名鼎鼎的崔氏子弟。
只是提到崔氏子弟,她不免要多说一句:“我是不必与你打的,只要你家中阿父不打你即可。”
崔琅不以为惧。
在打人这件事上,与常娘子那叫人逃无可逃的打法比起来,他父亲实在菜之又菜,长兄之所以没少被父亲罚打,那是因为长兄性子倔,给父亲面子——长兄但凡跑起来试试呢?父亲能追上才怪了。
在逃罚这件事情上,他自幼便有心得在。
正所谓能躲时眼皮要活,能跑时腿脚要快,跑不了时嗓门要大,杀猪声什么样他什么样,最好喊出那种仿佛再多挨上一下便要命丧当场,下一刻便要叫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架势。
之所以家中有这么一位父亲在,他还敢在外惹祸不断,以上便是保命之诀窍所在了。
但此时嘴上还要说:“能拜常娘子为师,我便是挨上几顿毒打那也是值得的!”
常岁宁便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多谢师父!”崔琅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抬手朝常岁宁拜了拜。
“打马球要人多才热闹。”常岁宁看向昔致远二人,语气随意:“要一起吗?”
胡焕忙不迭点头:“要!”
同是当日被昌淼欺负过的人,他对常娘子的崇拜之心,可不比崔六郎少半分!
更不必提常娘子如今名声在外,就连他家中父亲都数次向他打听过登泰楼之事呢。
昔致远看向晨光下的少女,笑了笑,也点了头。
胡焕忙要学着崔琅去揖手行那拜师礼,却被常岁宁笑着制止了:“拜师就不必了,日后一同打马球便是。”
崔琅一听连忙道:“师父,我刚才可是行了拜师礼的!”
常娘子收不收胡焕他们不要紧,这师他是非拜不可的——他在阿娘面前可是立下军令状了!
常岁宁也不推辞,点头道:“那我便试着做一做崔六郎的师父好了。”
崔琅眼睛亮起,卖乖道:“那我可就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了!”
胡焕:“……?”
怎就关门了呢?
合着崔六郎自个儿前脚进了门,转头就把他们关门外了!
且又岂止是他们,这关门弟子名号一出,往后常娘子就再不能收其他徒弟了!
好贪婪的居心,好险恶的用意!
接收到同窗的眼神,崔琅也隐隐意识到自己这叫他人无路可走的举动不太仗义,遂心思一转,提议道:“师父方才说了,打马球讲求个热闹,那不如咱们便结它个击鞠社,你们觉得如何?”
胡焕连忙点头:“这个好!”
还好崔六郎总算还有些良知,好歹愿意给他们个社友的名分。
昔致远一向好脾气,面对这些提议,他一概笑着点头,并看向常岁宁:“常娘子有意结社之事吗?”
他十二岁即来了大盛游学,对大盛的语言风俗皆了解颇深,自也知时下结社之风甚行,单是他们国子监内便有大大小小数十个。
所谓结社,或以书社、诗社、蹴鞠社等来做区分,再或是聚集一些脾性相投者结社互娱,不局限于某一种明确的活动喜好。
凡结社者,人数上虽无明言约束,但为保证紧密性,人数通常不会太多,往往至多不超过二十人。
国子监内最有名的寻梅诗社,便仅九人而已,且向来不轻易接纳新人,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