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宁今年八岁半,他亲娘是陆老夫人亲自为父亲挑选的良妾。
四年前,因难产一尸两命,有人说他克母,父亲对他便不喜了。
这孩子在府里就是透明人。
母亲在世时对他多有照拂,将他和陆府的其他年幼公子都送到了陆氏族学,还自掏腰包请了知名先生在族学授课,让先生多关照他,只求他长大能求得功名。
陆菀只是逢年过节家宴的时候见上一面,姐弟情不算深。
母亲去世后,她光顾着自己伤心,又被谢怀钰引诱,心都飞了出去,根本没有照顾过这个小弟弟。
但有一件事,让她对这个弟弟心怀愧疚。
那是有一次,晋文侯府需要一笔巨大开支,谢老夫人和谢怀钰给她压力,无奈下,她厚着脸皮回娘家求助,想让祖母将母亲的嫁妆铺子多给她两间,让她在谢府的日子好过点。
但祖母拒绝了她,父亲还骂她吃里扒外,说是铺子要留给过继的嫡出弟弟、余修晏,让她想都不要想。
伤心又无助的她饭都没吃,躲在假山里哭,陆修宁用棉袄裹着盖碗找到她,说她不吃饭会胃疼,让她先喝碗粥,免得难受。
那是一碗什么都没有的白粥,也是陆修宁平日的口粮。
可对陆菀而言,那碗粥胜过鱼翅海参。
最后,他还塞给她一个钱袋,里面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碎银子,还说一定努力考取功名,以后好帮长姐。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陆菀想着过往,鼻尖微酸,看着面前腼腆害羞的弟弟,现在更笃定自己生出的念头是对的。
就当还他前世那碗白粥的情义好了。
“你可想读书?”
陆修宁老老实实回,“想的。”接着忙道,“但不用去族学,如果可以的,长姐可否借我借几本书?母亲的书房有几本是夫子讲过的书。”
陆菀一笑,“夕颜,你把母亲书房的书单拿来。”
夕颜将书单呈上来,陆菀示意给陆修宁,“你慢慢挑,想要那本都可以。”
陆修宁眼睛亮了,捧着书单像是碰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的一页一页翻。
陆菀低声吩咐夕颜去把安排少爷起居的管事娘子叫来。
“长姐,可以借我多少本?”陆修宁抬头,眼中含光。
陆菀笑了,“借啥?母亲的书房许你天天进来可好?”
“真的?”陆修宁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长姐还能骗你?”陆菀扭头对知若说,“那些日常的书都不带走,还有书房的文房四宝都留下,给一把钥匙给宁哥儿。”
陆修宁大喜,捧着书单站起来,对着陆菀深深一鞠躬。
“修宁多谢长姐。”
“本就是自家的东西,谢什么?你要好好读书,待考进白鹿书院,再谢我不迟。”陆菀笑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白、白、白鹿书院?”陆修宁惊讶的张大嘴,好半晌合不上。
陆修旬进的太学乃国子监属下官府学院,官宦子弟和优秀平民子弟通过“三舍考试”,成绩优异者可进入,也有官宦人家子弟用银子买学位的。
但他们进太学目的并非学习,而是想结交权贵之子。
大沥皇朝最出名的书院是四座民办书院,排名第一的就是白鹿书院。
白鹿书院乃百年书院,由著名大儒、先皇帝师创建,由闻名遐迩的大儒亲自授课。
白鹿书院出过五十多位名人、金科状元八人、入三甲者五十人,凡是入学的没有不中科举的,就连当朝皇帝为了听大儒授课,都亲自到过白鹿书院听讲。
选人极为严苛,不接受贿赂,那可是削尖脑袋都难进去的地方。
“怎么,你没信心?”陆菀笑着看他。
母亲称赞过他,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又勤奋又听话,连族学的先生也赞陆修宁将来必成大才。
有能力、勤奋又有骨气的孩子,好好的雕琢定能发光。
陆修宁回神,耳根一下红了,“不是……,论读书,修宁有信心,但……”
“你不用去族学,我会给你专门请先生给你授课,待十岁便可参加白鹿书院的考试。长姐负责你的束脩和一切开支用度,你只管好好读书,旁的,你都不用管。”
陆修宁红了眼,将书单小心放好,撩起袍子扑通跪在地上,郑重对她磕了个头。
“修宁定会用心读书,待有朝一日求得功名,成为长姐用的上的人。”
通透、懂事!
陆菀喜欢这个小弟弟。
她受了这礼,便让知若扶起人。
夕颜带着管事娘子来了。
管事娘子听闻了大姑娘查账的事情,也得了大姑娘的赏钱,端着一张笑脸恭敬的行礼。
“奴婢见过大姑娘,不知大姑娘有何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