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的闭门思过算是过了。喜鹊和阿妩等六名婢子重新回到屋舍,留在慈幼院只会消耗征北军的口粮。可到商离那去,商离管饭还给钱,正是一个很好的营生。谢轩接管慈幼院,面对如此之多的小女娘没有营生、找不到郎婿,他也甚为苦恼。可商离愿帮他分担一些,何乐而不为。关键是,她做得甚是出色!
陆疆撤了门口的守卫,可守卫的军士还是隔三差五就到屋舍门前张望。这可把陆疆愁坏了!商离眼下是韩家女公子,可尚未定亲,招了这么多适龄未成亲的军士,委实不成体统。
他和蔡荃大吐苦水,“自己都没订亲,便张罗着给别人牵线。知道的人不会多言,可不知道的看到她门前总是聚着一堆军士,指不定要编派她什么。”
蔡荃在院中晒药材,这些都是从南方收来的药材,确实没有北方产的,也难怪被商离一眼看穿。
她想了一下,“女公子同我说过,她想要几块田产耕种。三年灾荒过去,今年应是一个丰收之年,不如让她去试试。她说过,宁郡那边有一万守军将士,给她两千人便能耕种,不用惊扰百姓。她再把慈幼院的小女娘带过去,烧火做饭,做点简单的活计。信都大营的后山也有一块未开垦的荒田,她看过之后说可以种瓜果蔬菜,再圈一块地养猪养羊。不出三年,在冀州各处大营都依此,便能囤够大战的粮草,不再靠朝中供给。”
陆疆还是不太敢相信,“她说的你就信?话虽是如此,但真的种出来,那才能信。她在洛阳时,在护国公府的后院种了大片的桃林,确实是花开满枝。但与风雅截然不同。在洛阳时,她只要张口,就会有人把事情给她做好、做体面。但这里是冀北,她还要身体力行。护国公府的一片桃林,种坏了,无伤大雅。这万顷良田,若是颗粒无收,她又该如何收场?”
蔡荃觉得不妨一试,把整理好的田产租契拿在手中,“田园荒芜,不种总不能继续荒着。粮草不足,不宜大战,将士们除了日常操练和巡防,也无事可做,调派两千人给她,并无不可。不如就说,这是妾的主意,出了岔子妾替她担着。”
陆疆对商离收买人心的手段已经领教过,但连蔡荃都为她说话,他属实也是想不到。他接过蔡荃手中的田契,细细翻看,“这可是你蔡氏在冀州的六成田产!你为何如此信她?”
蔡荃垂眸,避开陆疆的直视,嘴角上扬,笑意清浅,如三月拂面的暖风,叫人无法抵抗。
她再抬眸时,眸中盈盈如水,“君侯可是信不过妾?”
春意渐浓,暖风吹得人倦意上涌。都说春困了无痕,此刻正当时。
午后,暖阳铺在院中,嫩芽从地上钻出,生机勃勃。
商离在廊下置了茶案,定国公府的团茶比别处不同,她在洛阳时要不到一饼,韩凛会偷偷给她拿。现下,定国公足足给韩凛寄了三大饼,他二人去了军营,这些便全是商离一个人的。
她煮好茶,蔡荃刚好出现,雪白的茶沫与兔毫盏相映成趣。
“夫人来得正好,这茶在冀州是卖不出好价钱,只能自己喝。”商离闻着茶香,心中颇为感慨,“若是能换米粮也是不错的,只怕定国公要敲我三日的脑袋,说我粗鄙不堪。”
蔡荃泯了一口气,“这确实与旁的茶不同,清淡怡人,没有添加香料,茶香扑鼻。”
商离说:“这是定国公府的制茶方子,由现任的定国公与汝阳公主研制而成。我这还有两饼,夫人觉得是否有用?”
“这……”蔡荃不解,“女公子方才说过,不能换米粮,再贵也无人问津。”
商离提壶注水,把茶膏调匀,一举一动皆浸透世家风骨,“世家与别处不同的是,自幼锦衣玉食,每家都有不外传的食谱酒方,定国公府也有,韩家族人不是人人都能做好。倒是这茶饼,一年制一回,制一回喝一年,放久便是陈茶,味道稍差些,但别有一番风味。乡音故土,便是舍弃远离,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掉,也忘不掉的。十年转瞬,人会变,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我忘了告诉夫人,这团茶名为元佳,夫人可知是何用意?”
蔡荃恍然大悟,“韩充,字元佳。据闻,定国公对他寄予厚望,佳为佳儿之意,佳儿与佳茶,定国公府要的是不凡。”
“这是以他之名命名的茶,他不会喝不出来。”商离苦笑,“十年,他认不出韩凛,但能喝得出这团茶。北燕人在城中也有细作,对韩凛之事并不一定会上报于他,但夫人能借给团茶让他知道,韩家有人信都。”
蔡荃把一撂田契交到商离手中,“能用这饼团茶打通北燕的路,这田产给的不冤。但为何要让他知道,韩凛来了信都?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但对韩凛很重要!”
蔡荃没有再问,这是商离与韩凛的事情。
“团茶与田产,你我算是不相欠。但我保你能,你也要告诉我,你是否真的会耕种。”这才是蔡荃最为关心的,也是陆疆的一桩心病,“粮草意味着什么,你心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