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少年毫不避讳,可商离却不知道眼睛该看向何处。是挂满蜘蛛网的屋顶,是嘈杂喧嚣的窗外,还是眼前壮实匀称的少年。
护国公府的演武场,家中儿郎的习武之处,盛夏时分,也都是赤膊上阵,大汗淋漓,恣意畅快。家中的女娘也习武,也是在演武场,素来也没有避讳,横竖都是商家子弟。护国公认为,商家以武立家,女娘日后若是上了战场,难道要下令让全军将士都不能赤膊上阵,未免过于教条。
韩凛初来时并不习惯,炎炎夏日也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场比试下来,连衣襟都是丝毫不乱。他素来喜洁,一日要洗数次。商家儿郎捉弄他,把他换下的衣裳偷走。他沐浴出来找不到衣裳,不过还好留了亵裤给他,他才敢走出来。
那也是商离第一次觉得儿郎的肌肤白皙与匀称结实的肌肉并不冲突,也不会影响他的志向与抱负。后来谢轩因肤白胜雪,名满洛阳,可商离始终认为无论谁家儿郎都不及韩凛之万一。
可除了商家儿郎和韩凛,商离从未见过别家儿郎如此恬不知耻地脱去上衣。不是不好看,而是好看地让人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看。
“女公子,女公子……”少年在商离恍神的眼前挥了挥手,“女公子在想什么,都出神了?”
商离老脸微红,瞪了旁边谢轩一眼,谢轩很无辜,这又不是他安排的。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商离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羞涩,毕竟如此盯着儿郎的身子看,确实不是世家贵女的教养。
少年说:“我叫拓跋迟,今年十五,尚未婚配。”
商离说:“拓跋,你是鲜卑人,我不收鲜卑族人。但你耕种的那块地,可以继续让你耕种,十年租契,我多给你一成的收成。”
“女公子,我家虽然只剩我一人,但我还要养活不少人,一成的收成是不够的。”拓跋迟见商离松了口,继续讨价还价,“我们那的人都不会耕种,以打猎为生,万一把地种坏了,全都要喝西风北,又哪里交得起租子。”
商离微微蹙眉,“你方才说,只要吃饱饭就行,现下又说要养活别人,你这人没一句实话。这地可不能给你,你现下答应我了,回头又反悔,我要找谁说理去!”
拓跋迟不好意思地挠头,“委实是族中的阿叔阿婶太多,需要看护的兄弟姊妹也不少。我给女公子干活,女公子管我饱饭。只不过,女公子若是看上我了,我给你当郎婿,以后重活累活都我一个人干,我还能找很多人一起来干活。女公子,我那还有不少的人,我想带他们都来干活,你都一起收了吧?他们都同我一样,特别能干,就是不太会耕种。”
“你还是先把衣裳穿上,若是着凉了,还要给你药钱不成?”商离默默抚额,“我为何要把地给你耕种,我租给农户能收回三成,你不会耕种还要给你饭吃。”
拓跋迟露出白牙笑得十分笃定,“宁郡的地不是不值钱,也不是没人耕种,而是一旦有了收成,就会有人来抢。那些农户手无寸铁,保不住收成,甚至还有性命之忧。但我能帮你打退那些人,你不亏的?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你这是赚了呢!”
这确实是商离需要的。
但拓跋迟,她不能收。
商离婉拒他,表示所有佃户一视同仁,只因他是鲜卑拓跋部,能给他多一成的收成。至于有人劫掠,还有宁郡守城的将士,不用劳烦拓跋迟。
“我以为女公子会留下他。”谢轩在外还是称商离为女公子,以免一时嘴快,给人话柄,“看着是能干的人,还有一大堆的族人。其实也不是不行,民田与军田分开管辖,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商离却不认同,“对鲜卑拓跋部你了解多少?拓跋迟只是普通的少年吗?我若是用他,我日后的谋划,他多多少少都会察觉到。是敌是友尚未可知,绝不能让他留下。田可以租,但人不能要。”
谢轩起身大笑,“女公子不如从了吧,你招个郎婿回来,能解决不少的事情。”
一日下来,重新订立的田契已差不多完成,剩下的田产佃户已经走了,可以重新再找佃户承租,若还是无人要,她便只能找人来种。这也是一开始与谢轩商议好的。
商离负责民田,谢轩负责军田。而所谓的军田,并不是军营的田产,军营并无田产,宁郡之地是宁王封地。
宁王世子嗜赌成性,输光家产不说,只能把田产卖给冀州的世家高门,蔡通就是在那时被迫买了不少。宁王一气之下,剁了世子的手,回京颐养天年,世子后来也跟着回京,宁郡的封地除了卖掉的田产之外,现下都归冀州牧陆疆管辖。
陆疆早有之意,但战事吃紧无暇他顾,军中又无人可主持农事,因此虽有耕种,但难成气候。商离向陆疆推荐谢轩,陆疆乐见其成,当即把整个宁郡可耕种的田产都交给他。这就是所谓的军田,军田由守将负责耕种,所出皆入粮仓,以备战时之用。
之所以民田与军田要分开,商离还有另外的考量。田产既是蔡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