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嚣一边抵挡韩凛凶悍猛烈的攻击,一边向副将使眼色,一个不留神,右臂被划了一刀。他吃痛,斗志被激起来,“好家伙,那日考校你没使出全力?啧啧啧,倒真是小瞧你了。怪不得这些日子的操练,你赢得如此轻松。”
韩凛提着刀,气息全乱,“将军,你放我出去,等我找到小九,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只要你让我出去!”
“你得先告诉我,你的消息从何而来。”郑嚣捂住手臂,望向韩凛身后陆续围上来的将士,那些被他打伤的将士被人扛走,拖起一路的血迹斑驳。
韩凛却很固执,“这不重要,我只要见到小九,剩下的慢慢再说。”
郑嚣为表示他的诚意,把兵刃扔了,“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帮你回一趟家,确定女公子是否出事,我再回来。而在这段时间,你去我帐中等着,不能再伤害同袍。”
韩凛断然拒绝,“我不相信任何人。”
郑嚣左右找不到商荇,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军营中,就算是起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也该出现。这委实是太不寻常。郑嚣让副将去找,可副将去了新兵营,营中空无一人。
郑嚣察觉出不对劲,可韩凛的状态已成疯癫,这个时候只有先把他打晕再说。
郑嚣寻思着如何动手,姚尹带着一队身着甲衣的卫士出现,高声大喝:“快,把人给我抓住,残杀同袍,该当死罪。立刻给我拿住他,但有抵抗,格杀勿论。”
郑嚣高喊:“谁都不许动。我来解决!”
可姚尹根本不给郑嚣阻止的机会,“若是有人阻止,同罪论处,给我上。”
那是军中执行军法,维持法纪的卫士,尤其是逃兵和军中暴动,一律格杀勿论,在遭遇抵抗之时,拥有处决之权。
甲士将韩凛团团围住,如同一个严密的铁桶,不给他任何脱逃的机会。
韩凛早已杀红了眼,持刀横在身前。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异,可已经不容他多想,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他十分清楚,他若是束手就擒,只有死路一条,姚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来吧!”韩凛大吼一声,与包围的甲士展开一场殊杀的对决。
这是一场真正的决战,事关生死。而他,别无选择。
路就在前方,只要踏过去,他就能见商离。他别无所求,只求她还活着。从捡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只要她还在,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他们一天天地长大,相互的陪伴守护已然走到尽头。总有一日,他会先离开,而独留她一个人。到那时,她又该怎么办?可眼下却有人告诉他,商离走了,先他而行,那他该如何?他从未想过。
她想做的,就是他要做的。她不入东宫,那太庙他来烧,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他注定无法娶她为妻,也不敢把她卷入陇西韩氏的是非之中。但他还是要护她,只要他还活着。
他们一同来到信都,这兴许是上天给的机会。相互的陪伴还在延续,能多一日是一日,能多一年是一年。直到有一天,他会看着商离铺十里红妆,嫁给她心悦之人。但他还是会护着她,直到他只剩最后一口气。
而今,有人却告诉他,商离死了。
他如同被扼住咽喉,无法呼吸,忘记思考,他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找到她,不论生死。那些阻挡他的人,都被他斩落身后。他踩着一地的鲜血,艰难而行。
挡他者死!
“阿兄!”
突然,一道清冽的嗓音自远方传来,那么轻浅,在兵刃相交的铿锵声中,钻进韩凛的耳中。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过往的十年中,她的声音在不断地变化着,每一次他都能准确无误地辨认。她总是喊他“阿兄”,商家儿郎按排行来,长兄,次兄,商荇是六兄,唯有他是阿兄,独一无二。入冀北大营一月有余,那声音却在天边,只能在身体极度疲惫的午夜梦回,辗转而来。
没错,就是她,是商离。
“阿兄!”这一声近了,近在咫尺。
韩凛抬眸,于黑夜中策马而来的身影,不正是与他相伴十年之人。
她来了,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风吹起她散落在肩的发,袍裾鼓起,仿若展翅蝴蝶,一如她发间最爱的发簪,展翅翩然,灵动如许。她说过,她喜欢天空,但飞得太高会累,她想当一只蝴蝶,飞累了找一朵心悦的花歇息,采采花粉。他说,他要种漫天遍野的花,只等她经过。
她星夜兼程而来,她活生生地在他面前。
而他无须抵抗。
商离自马上一跃而下,纤细的身影落在甲士的包围圈中,一刀挡住正要偷袭韩凛的甲士,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郑嚣没有闲着,在韩凛拼死一搏的时候,他在外围帮着制服甲士,可都是同袍不能下死手,疲于应付。还好商离出现了,他气喘如牛地大喊:“住手,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可那些甲士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围住韩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