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者理亏,这是万年不变的定律。
商沅君这些年何曾看不明白,商离与韩凛之间的情感羁绊。关于在信都的种种,自有人向她一一详写,她也是曾随陆疆征战漠北之人,冀州军中还有她的亲信眼线。但商离所行之事,她却没能看真切。
但商沅君不想像豫章大长公主那般,对商离与韩凛一味地打压。她也曾少女怀春,对青梅竹马的陆疆情根深种。虽然最后劳燕纷飞,不得不以和离收场,但她没有怨过陆疆。世家子弟无一不是为了家族而生,他能封侯拜相,为陆氏荣耀而生,这是他的责任。从认识陆疆之初,他就是如此。若是为了她,而改变初衷,那才是真正叫她不耻。
从一开始便知道的事情,最终的结局并不如她所愿,这是她可以一力承担的。
“其实阿母你明知道阿耶与军妓酒后之事,是被人算计,可你还是选择和离,是因为不想耽误阿耶?”商离年少时不懂,但她现在懂了,割舍其实比拥有更加痛苦,“阿耶依然能掌兵漠北,不再有牵绊。可你呢?二耶他看似待你极好,但庆国公府始终是崔大母当家。他事事都听崔大母的,不敢有违母命,你夹在中间甚是为难。”
商沅君与商离走在去往山阳伯府的路上,商荇和韩凛带着裴衍亲笔手书四处张贴,昭告天下,还商家公道。而她带着商离,往何家讲“道理”。
“我方才说的,你不记得了吗?子山的那些阴私,我如何会知晓,还不是你二耶给我透的底。我再找人潜进去确认之后,把消息散布出去。还有那歌姬的死,坊间的传闻也是他让人做的,你才能从中顺藤摸瓜查到真相。”商沅君的笑意中尽是点滴温柔,“他固然千万种不好,但并不是事事都要忤逆尊长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你做事张扬,但也有人喜好低调。嫁他,虽非我情愿,但此生长伴,是我唯一能做的。”
商离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裴远衡待她也是极好,她在太学的胡作非为,都是裴远衡替她善后。虽不是亲生,但裴远衡从未苛待过她。
“但你二耶不如子山在太学中的威望,子山深受太学生们的喜爱,这一时间真的无法改变。士人,心中一旦有了定论,就很难撼动。裴子山就像是这些太学生的信仰。”商沅君也很无奈,“士人都向往一种为了权势地位而生的忘我之境,而裴子山正好就是这样的人。他心悦师长,随心而动,更是让太学生们钦佩至极。”
“他若是不做后面这些事情,我也挺佩服他的。”商离不记得大安氏是何模样,但大安氏是一座高山,世家贵女的典范,而裴衍却心悦于她,不知是幸或不幸。
“那你自己呢?可想好了?”商沅君站在山阳府门的正门,再一次向商离求证,“你与何七的亲事,我从未应允过。”
庆国公与山阳伯府是对门,但正门并不相对,要走到山阳伯府的正门需要走过一段长街。何继业从司徒任上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起复的机会,赋闲在家养鸟种花,但他总是种不好,每日都要与其妻杨氏为了花草之事,争吵不休。大到移花入盆,小到浇了多少的水,二人总能各执己见。
站在门口的商家母女,仿佛都能听到府中的嘈杂。
“可我与安仁也从未曾正式订亲,贸然上门谈及悔婚,似乎不太妥当?”商离犹豫。
商沅君道:“但口头约定也算是承诺,还是要当面说清楚。”
家长前来应门,引二人入了内堂,杨氏没有怠慢宾客,茶刚上她就到了。
三人见礼,都是世家出身,举手投足皆是规制。
“不瞒女君,妾今日前来是为小女与令郎私定终身之事。小女鲁莽,身为她的阿母难辞其咎,给女君造成诸多不便,妾万分抱歉。但从今往后,小女与令郎各自议亲婚配,互不干涉。”商沅君开门见山,“女君若有怨怼,请冲着妾来。”
杨氏面带微笑,看着商离许久,“三年不见,九娘出落得这般英气逼人,与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女娘不同,阿姊前些时日也与我说过。”
杨氏说的阿姊是杨宁与。
“她说,若非是韩充叛逃北燕,九娘该是她家新妇。如今她只能割爱,望我能好好待她。可我始终认为,天水商家与我何氏,并不般配。以前如此,以后仍是如此。”杨氏不卑不亢,“以往,护国公与外子同为三公,三公结亲,并不利于社稷。如今,我山阳伯府势微,高攀不起护国公府的高门。以后,局势未明,你我二府都有各自的责任与使命,还是莫要有牵扯。”
商沅君深深一揖,“女君深明大义,妾自愧不如。”
“口头承诺而已,不用特地走这一趟。”杨氏回以一礼,“我家七郎孟浪了,小小年纪就想着为自己订亲,难为商女君如此包容。”
事情顺利地解决,出乎商沅君的预料之外,但这当中肯定有杨宁与的功劳。只是杨宁与自汝阳公主丧礼之后,又回了弘农,无从相问。
“好了,你的亲事我只能帮你到这,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商沅君甩袖,“我回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