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便能知晓对方在想什么。商离还未出口的话,韩凛自然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不想听又是另一回事。
“许多的事情没有到最后,谁也不明白何处是定局。”韩凛见她要走,无法身体力行,只能用哀怨的声音说道:“你我都还在服丧,即便是有人惦记我的亲事,可也不会有违礼制。我会尽我所能,不成亲,也不定亲,在我拿回定国公的爵位之前。”
商离站在门口长叹一声,“可我是要嫁人的,我不会一直等着你。”
她若是不成亲,韩凛也不成亲,也会被人所忌惮,并非长久之计。总归,他二人总要有人先成亲,才能打消世家和圣人的疑虑。
韩凛不成亲,那她就成亲。
“等杀了萧寅,我想回漠北。到那时,我回漠北找一个忠厚老实的郎婿,远离朝堂纷争,不会再有人惦记我身系陆商两家,也不会有人为此而忌惮你的日渐成长。小元,大母是对的,我们不该在一起。”商离明白豫章大长公主的用心,但她那时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是无法战胜的,只要她和韩凛在一起,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所产生的无法自断一臂的强大。
若她不是陆疆与商沅君之女……
很多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她出生在这个人世间,她为商家女,又为陆氏女,就该承担身份所带来的荣耀与责任。
“倘若我执意娶你呢?”韩凛也有执拗的时候,他一生最大的自私不过是一个商离。
商离转身,勾唇浅笑,眸光揉进星光,绽放只为他一人才有的温暖,“你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希望,你是世家与萧寅抗衡的最大筹码,朝堂不能乱,大齐也不能乱。”
“为何一定是我?”韩凛的语气有无限的惆怅,“儿时我总是问自己,为何我是韩充之子,他叛离大齐与我无关,为何要受千夫所指,被迫承担起整个定国公府。我不爱习武,但是入军更为容易,我不得不放弃精研法家,而去习武从军。我收回幽州失地,战功赫赫,我以为我做到了。可这一切,都微不足道,只要圣人不给,你纵然马革裹尸,也无济于世。商家、韩家都是开国四世家,忠心可鉴日月,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忠诚?”
商离无话可说,她同样有疑问,为何陆疆与商沅君必须和离,为何他们不能有孩子,眼下看来,她确实是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你好好养伤,牢牢握住风圣军的兵权,才是你眼下该行之事。”
商离走了,踩着一地月光,泪水无声掉落,落入浓浓月色之中,如同沧海一粟,不见踪影。倘若她不是商离,倘若他不是韩凛,可能此生都不会相遇。所以,她不怨任何人。
定国公韩沁与杨宁与隐于暗处,看着商离从偏门悄然离开,同时叹了一口气。
“阿微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惜与定之无缘。这一路的相伴,已经是他们最大的缘份了。”杨宁与收回目光,她一向清醒而冷静,“倘若我当时没有离开,他们应该就不会相遇。这之后的许多事也就不会发生。”
定国公冷哼,“你要这么说,老夫是不是该说,早知道韩充那混蛋会叛离,我就该早早地掐死他。这世间没有假设,都是各人的命数罢了。定之想娶九娘,那他该自己想办法。办法总是会有的,关键在于你想不想。”
杨宁与一想到韩充,脸色不大好,“韩充始终是定之袭爵路上的绊脚石,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让定之所有的努力变成泡影。”
果然,萧寅以韩充仍在北燕为相一事,向高崇提出,解除韩凛的兵权,以防他与韩充里应外合,危及大齐安危。韩凛与护国公府私藏征北军,不是韩凛简单的杖责便能不了了之,护国公府也要承担罪责。
但这一回高崇没有如萧寅所愿,他需要韩凛,也不能再继续打压护国公府。若是他一直如萧寅所愿,被牵着鼻子走。此消则彼长,不能再让萧寅猖獗下去。
萧寅回府后,大发脾气,府中上下无人敢靠近他的书房。陆宁听闻之后,不闻不问,专门做自己的事情。
“女君呢?”萧寅娶了陆宁,并未苛待她,对她呵护备至,温柔以待,就像传闻中的一样,因为陆宁与他初识女子相似,他一心求娶。
家老回道:“女君近日在理账,太尉自到洛阳后,内宅无人,账目混乱,她已经忙了许多日。”
萧寅露出温柔之色,可旋即又面沉如水。过了数日,萧寅向高崇提出让裴衍出任国子司业,为三千太学生讲学授业,以安抚大齐万千学子。裴家被灭族,连幼童都没放过,唯剩裴衍独活于世。
“臣启圣人,世家势力蠢蠢欲动,切不可功亏一篑,您最恨世家,若是能以裴衍笼络三千太学生,让这些人为您所用,他日尽除世家势力,指日可待。”萧寅在御书房单独向高崇献计,“臣前些时日有些心急,行事孟浪,臣知错,但臣为圣人之心,天地可鉴。”
大齐的兵权仍在世家手中,征北为陆疆,征西为谢轩,镇南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