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雪下得是早了些。”
林老伯撇下棉衣,挨着炉子坐下来,摆摆手道:“你去多做点吃的,这俩小的一看便是饿了。”
“知道。”
大娘应了一声,看了向苼两人一眼,旋即回屋拿来两身旧衣裳:“你们衣服都湿透了,先换上,免得着凉。”
衣服旧,但胜在干净温暖。
向苼欣然接过,温柔出声:“多谢大娘。”
王拓在一旁看着温声细语的向苼,不禁微微出神。这样的她,与在四极城中冷酷模样,反差实在太大了些。
林老伯在炉子边一口一口抽着水烟,瞧出几分意思来,眼角笑纹微微加重。
等到两人换好衣服出来,饭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四人围着热炕桌坐下,林老伯放下烟袋,呵呵笑道:“小子,你不是说要出去闯荡一番,怎么一年没到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小姑娘。”
王拓听得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林老伯,你可别乱说话,我和向家妹妹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
林老伯还想再说什么,大娘适时拍了拍他,笑骂道:“小姑娘家脸皮薄,你这老东西少说点。”
“好好好。”
林老伯笑得耐人寻味,拾起筷子道:“不说了,先吃饭。”
王拓脸上发烫,唉声叹道:“老伯,真不是你想得那样。向家妹妹与我萍水相逢,她病得厉害,外面没法子治,我爷爷医术不错,我就想接她回去试试。”
王拓讲清原委,林老伯脸上笑容顿时淡去,蹙起眉头:“什么病这么厉害?我认识城里一个郎中,医术不错。”
“不用了,老伯。”
向苼接过话茬,笑了笑,说道:“我这病,只有王大哥爷爷有办法治。”
“这样啊……”
林老伯念叨一声,陷入了沉思。
大娘在一边看着向苼笑,却是心疼了,“怪不得这脸看着没血色,大娘再去给你炖个野鸡补一补,这雪天寒气重,你和小王就先住下,等雪停后再走。”
向苼正要拒绝,却听王拓点头道,“那就麻烦大娘了!”
向苼微微蹙眉,耳边响起王拓传音。
“我知道你急,可急也不在这两天。极北以北的冰川可不好走。你现在身体太过虚弱,不如先留下来恢复一番。”
听他这么说,向苼只能应下。
“这就对了。”
大娘笑得眼角皱纹绽开,“我这去铺床,小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向苼沉默了一下,实话实说:“向苼。”
山间猎户歇得早,晚膳一过,便各自歇下。
翌日清晨,向苼醒来,却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她勉强起身,正要穿鞋,就看到大娘端着碗进来。
“你怎么起来了?”
大娘放下碗,连忙挨着床边坐下,摸了摸向苼的额头,滚烫。
“果真是受了风寒。”
大娘端来碗凑到向苼跟前,“快把药喝了。”
向苼看着面前乌黑的药汤,怔然片刻,低低道:“大娘,您心肠真好。”
自打穿越来到修真界,她遇到了不少人和事,可就这般纯粹而质朴的善意,弥足珍贵。
大娘听着脸上露出笑容,“你先喝药,喝完再夸也不迟。”
“嗯。”
向苼乖巧地一口喝完,重新躺下来,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王大哥呢?”
“他和你老伯进城买药去了。”
大娘替向苼掖好被子,一边说道:“这屋里头的药可不够你喝的。”
向苼轻轻嗯了一声,忽然身子微微一僵。
金色的禁制纹路一寸寸炸裂,熟悉的痛楚开始蔓延。
她额头浮出一层冷汗,嘴唇抿紧,平静地说:“大娘,我又困了。”
“那就好好睡一觉。”
大娘不疑有他,端着空碗便转身出了房间,贴心地带上房门。
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早已痛得蜷缩起来的向苼立刻切断六感。
两个时辰后——
向苼出了一身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偏头透过狭窄的窗子看着外面的风雪,耳边安静地出奇。
这一刻,向苼想到了前世。
同样的命到绝路,同样的心有不甘,她的结局还会一样吗?
或许,她真的错了。
若是当初选择加入天衍教,至少不会这么快就走入绝境。不过……她不后悔。
正如大木头所言,修行路上,每一道选择皆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不值得欣喜;输了,亦也不用意外。
向苼的眸光清澈而坚定。
只要一日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