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元安城外骊川江边,从水烛丛深处一路延伸到岸边山脚下有一宽敞整洁的草庐,窗明几净,灯火透亮。
一个时辰前戌时刚入夜,昆玦便拿着一块玉璧去了当铺鼎丰斋,随后便携了两万两银票到凤栖楼同秦昊一起替秦婉柔赎了身。
而当时李凤娘拿了银子自是欢欢喜喜地拿了身契跟籍契将其交还给秦婉柔,虽说当时她本还想寻个由头再加点价,不过一看昆玦眼中顿起的杀意,她便也作罢了。
原本替秦婉柔赎身后,她虽终于脱离了凤栖楼,恢复自由身,但照她的境况却也无处可去,且她一应但凡值钱点的用物包括昆玦送她的那颗月华珠都归还给了李凤娘。
虽是有秦昊在,不过秦昊自己都还以门客的身份住在宁王府里,却不好叫自己妹妹一个女儿家也跟着住进去,而元安皇城寸土寸金,他本欲先安顿秦婉柔在客栈里暂住两日,再拿出自己全部积蓄好好在城中给她置个小院子。
没想到的是,昆玦却早考虑到这点,已然替她一应都安排好了,赎完身后便径直带着二人到了骊川江边这处整洁宽敞的草庐里。
虽不是什么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但院落宽敞别致,甚为清幽,倒叫秦婉柔跟秦昊在惊讶直中,又落了他的人情。
不过昆玦一如既往地并不在意这些,他不过想着有始有终,顺手而为罢了。
院子里,案几上陈着一碟新鲜瓜果,两碟精致糕点,一壶清甜馥郁的杏花落酒香四溢,三人对饮,酒才刚倒上,秦昊就举杯敬向昆玦,同他深谢道:“此杯在下敬玦离公子!谢公子不仅出手相助小妹脱离困境,还为小妹安排得如此周到,相较公子,身为兄长的我反倒一无是处,比肩惭愧。”
昆玦也回敬他,只是一如既往神色淡淡,仿佛并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秦公子不必言谢,我不过是因从与秦姑娘相识起,到后来她所经历的诸般事宜,或多或少都有我的原因在里头,不过顺手而为罢了。”
秦昊不解:“你的原因?”
他看向秦婉柔,秦婉柔莹润姣好的面容也明显愣了愣。
昆玦轻轻放下酒杯,抬眼又是那般疏朗模样,道:“初与秦姑娘相识时,我虽救了姑娘不假,不过接你到船上后,第一次的确是你自己开口说走,我方才带你离开,然后来李凤娘与那魏晟追上来时,却是我懒得理会那二人尤其是魏晟的嘴脸,方又自己撑船离开。”
“不想正因如此,教魏晟那厮以为你是故意跟我跑了,以为我也是看上你的人之一,要与他相争,后来便把气都撒在了凤栖楼,李凤娘便又把气撒在了你身上,教你......教你喝下了那样的汤药。”
“汤药?”
秦昊闻言,当即转头看向秦婉柔,眉头紧蹙间,当即明白了那不是什么好汤药,没等秦婉柔讪讪地开口,叫他莫要担心,昆玦却替她开了口道:“是一种教人锥心噬骨、肉如刀绞的汤药,不过据说也只是教人疼痛,不会伤及性命。”
纵然如此,秦昊听来也苍白了脸色,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身陷凤栖楼后还经受过这样的苦,心痛之余,更生羞愧。
而秦婉柔也只是宽慰地笑笑,拍了拍他:“那汤药素来是李凤娘制约姑娘们的手段之一,痛是真痛,不过都过去了,且也不止我一个人喝过,楼里旁的姑娘犯了错的也遭受过此罪。不过正如玦离公子所说,那汤药并不致命,只是让人痛苦难熬,我是她的摇钱树,她自不会真伤了我性命,不过是想让我长个教训罢了。”
“可......”
秦昊话没说尽,终究是仰首狠狠吃了口酒,回过头来对昆玦道:“玦离公子你继续。”
昆玦便又接话:“也正因如此,后来我听闻此事后,心中不解你缘何没把我给你的那颗月华珠交给李凤娘,以平息她的怒气免去皮肉之苦,那日才会又出现在凤仪阁同你问清缘由。不想那日魏晟又来扰你,正好又被他看了去,以为你当真与我有了纠缠,以为你心悦于我,是以不想理会他,便觉我压他一头,彻底恼羞成怒。”
“加之后来我出手,他回去后自己出了意外,却也因此更生恼怒,誓要纠缠你到底,一日不得手便一日不罢休。”
是故他才一连去了凤栖楼两个多月,到而今又顺手为之地替她赎了身,将她安顿在此处。
到底是全了那句话,他虽从来不喜世人,但也不愿世人为他所累。
听罢,秦婉柔怔了怔,原来昆玦这两个多月为免她担心受怕而常来凤栖楼不假,但更多是因为他为人高洁,心生愧疚才这般为之,并不是......并不是因为......
她顿了顿,说不清欢喜还是惆怅,目光倏忽垂了下去。
而秦昊并未察觉到她神色里暗自的变化,只更加打心底里感激昆玦对她的照拂,否则似自家小妹这般出身低微的柔弱女子,落到魏晟那样阴戾偏执的权贵子弟手中,什么下场想都不必想。
他又再一杯酒同昆玦深深敬上,大恩不言谢,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