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渐渐消散,只剩些星星点点的雨丝飘在空中。
近城门前,昆玦已经敛去浑身杀意,远远地,便瞧见那一个娉婷袅袅的身影。
彼时他是如何两袖清风地去,眼下便是如何两袖清风地回,眉目疏朗,眼神清霁,何曾像是刚刚杀过人的模样。
那些只对秦婉柔才有的温柔目光,又再涌现在眼中。
遥望那道孤绝身影终于从无边的暗夜里归来,城楼上的秦婉柔也终于松了口气。
楼上众人早已观得先前打头阵的兵马没了火光,而后大部队到了没两刻,却又浩浩荡荡地退了回去。
聂徵在城墙上虽看不清远处黑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远观那些火把跟马蹄声,便知十万昱崇军的确是退兵了。
城门刚启,昆玦未曾想到满城的百姓竟已站在城中迎接他。
他只是定定地望着熙攘人群中的秦婉柔,温柔一笑,不似一个方才击退万千敌军从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阎王爷,倒似个刚从远方归来衣锦还乡的少年郎。
这一幕灼灼地映在他眼底,雨后清风拂过他面庞,便如此前一样,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这般光明正大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玦离公子,如何?”
聂徵慌忙冲上前询问,一边不住打探着昆玦身后不远处,惟恐忽然会有昱崇军窜出来。
昆玦被聂徵挡住视线有些不悦,不过也并未发作,只淡淡道了句:“撤军了。
聂徵愣怔间还未来得及欢喜,秦婉柔便已经迎了上来,慌乱地打量着昆玦浑身上下:“可有受伤?”
昆玦只是轻声笑道:“嗯,被雨淋湿了。”
秦婉柔顿了顿,惊讶地望着他,随即失笑。
她笑靥如花,昆玦只道:“我说过,我会护住你的。”
似为眼前人这般话语所融化,秦婉柔嫣然含笑间再说不出旁的话,只温和点点头,目中秋水涟涟,看向他的神情亦是那般柔媚。
“玦离公子当真人中龙凤,仅凭一己之力便力退十万精兵,当真了得!”
苏彦远望了一眼昱崇军退兵的方向,到眼下都不见那声势浩大的昱崇军大军再回来,便确信局势危机已解。
他实不禁对昆玦目露由衷赞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观昆玦这般风轻云淡的模样,便知此人绝非寻常,以一人之力让十万大军说退就退,还毫发无损地归来,却不知这其中究竟是何种力量。
真不知他是修成仙的世外高人还是什么,苏彦看向他幽深的目光,竟觉得有些敬畏。
“是他击退了昱崇军!是这位公子!”
“是他!是他击退了逆贼!”
“泽月太平了!泽月城太平了!”
“他就是咱们泽月的新城主!新城主!”
危机已解,整个泽月城的百姓放声欢呼,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拥戴昆玦做泽月城主,随之满城的百姓皆拍手高呼争相附和,皆道昆玦就是泽月城新的守城之主。
不过当聂徵也顺应民意地看向昆玦时,总归他今日在府衙前也是这般放话,然昆玦对这些东西何曾在乎,想也不想便径直回绝了。
聂徵愣了愣,没想到有人居然连送到嘴边的城主之位都不要,他便只能先压下百姓们的呼声,只道昆玦方才力退大敌,不若让他先缓口气。
百姓们自然是无有不应的,高涨的热情半分也不消减。
“城主大人去我们酒楼吧!我们宝华楼的酒烧鸭脯可是一绝啊!只要大人肯来,小人必定分文不取!”
“大人去我们云香茶肆吧!我们家的花茶一绝,红玉奶酥更是不错,只此一家,大人只管来,我云香茶肆啊必定招待周到!”
“我说李老板,你一个茶肆跟着凑什么热闹!你那是好好吃饭的地方吗?”
“呵,陈掌柜,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就许你请城主大人吃你的酒烧鸭脯,不许大人去我云香茶肆喝喝茶吃些点心了还?”
“是啊!还有我月来楼,大人也来坐坐啊!”
......
围上来的百姓实在太过热忱喧闹,商户们都竞相邀请昆玦跟秦婉柔去自己的茶肆酒楼,谁也不让谁,争得不可开交,眼看着要打起来了,聂徵这才大声喝止:“行了!都打住!”拌嘴的几人一瞬便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从入夜到现在,秦婉柔的确还未用过晚饭,昆玦便问她想去何处,商户们都亮着眼睛眼巴巴地望了过来,秦婉柔蹙眉笑着,一时也不知如何抉择。
昆玦稍加思忖,便道:“而今危机已解,往后岁月还长。今朝酒烧鸭脯,明朝红玉奶酥,咱们一家一家去便好,你看如何?”
秦婉柔当即便点点头。
宝华楼的掌柜自然是乐开了花,立时拱手行礼将一行人迎进城去,只是聂徵还得回府衙忙活,苏彦笑了笑,也道先回苏宅。
未多时,二人于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