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替湛王研究此物,从湛王竭力搜寻来的古籍上百般思虑方才推演得知。
此刻虽不能直说,但反正他不说,如鸢也不知古籍是怎么得来的,楚逸之语调一转便回:“还不是因为我前不久得了一本古籍,全凭我聪慧方才于书中解出了此法。”
如鸢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抿了抿嘴:“你说是就是吧。”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
楚逸之吹眉瞪眼,萧云淮不禁失笑。
他抿了口茶,神情温和。
多希望这样的热闹永远都在。
......
行装收拾好后,如鸢便去林子外山崖处坐坐,想在走前再好好看看元安的繁华。萧云淮不多时也拿了件披风出来寻她,如鸢就知他要来,便将苏夷钱佩拿给他。
“自我进宫起,承蒙殿下照顾至今,如鸢感激不尽。聚散终有时,明日便要走了,可我实难报你跟先生的大恩。这个东西给你,便是想告诉玉郎你,我这辈子本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做不来茶,女红也很差,但好在还有一身武艺,倘你有需要我之时,我愿做殿下马前卒,在任何时候。”
如鸢眸色明亮,与月色辉映,萧云淮愣怔地从她手里接过那串闪烁着金色流光的贝母钱佩。
“小宫女你......缘何对我如此?”
他看着手心里的东西,眸色低沉。
如鸢含笑:“咱们不是生死之交?”
抬起头来,萧云淮又再怔住,清风几许掠过他英气纵横的眉眼,半晌才道:“是,咱们是生死之交。”
他蓦地笑了,爽朗清绝,眼睛弯成月牙,在夜色里显得尤为明亮。
“但非要说的话,你可还拼死救过我母妃的性命。”
“我与你的,你皆无需还。”
他忽然沉声,眼里一直映着如鸢光洁的面庞不曾挪动。
如鸢只是笑了笑:“这不是还,这是有来有往。你跟先生对我好,我自当也对你们好才是,方不辜负我做人的道理。”跟着又添话:“这是今日我同先生一起在城里寻来的,一点小东西聊表心意,你看喜不喜欢?”
萧云淮提起东西在半空中细细打量,一眼瞧出是苏夷来的钱佩,贝母制成的九枚钱币颇为精细,又见钱贝上面系的那个结,却是个盘肠结。
“此物是从何记金铺苏夷老掌柜那里弄来的,老掌柜说苏夷人常身佩钱串以表平安顺意,还可辟邪,是苏夷的习俗,我记得......玉郎你之前在宫中说过,你厌烦宫里的日子,厌烦了如履薄冰,你虽不愿意,可偏偏有些东西要找上门来,故而你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做。”
“我知道,寻常人家有寻常人家的烦扰,天家自有天家的忧愁。我虽不知你具体困于何事,纵使知道了恐怕也帮不上忙,而此钱佩九枚为一串,九九归一,寓意圆满。赠此物与你,我只愿无论你所行何事,不论中途有何险阻,只要最后的最后,你能达成所愿,终究圆满便好。”
刹那风起,自方才如鸢把这东西给萧云淮时,他眼里就起了如鸢看不见的波澜,她只瞧见他的欢喜,想着他一定是喜欢这样东西的,而他拿着钱佩在手中一直摩挲细看,喃喃道:“你竟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
“自是记得的。”
如鸢点点头,盈盈一笑,明亮而开阔。
九九归一,寓意圆满。
萧云淮也抬起头,紧紧攥着钱佩,沉了许久的神情忽地豁然,“从前没跟你细说,我厌烦宫中不止因为宫中处处拘禁,也因宫中处处皆是谋算,不若驻军在外来得自在又畅快,不论行军何处,边关何处,没有红色的宫墙,只有驻军的营帐,草原上可策马,山林间可挽弓,就算是在城内,也能与民同乐。元安有元安的繁华,塞外有塞外的自在。”
他忽然倾吐,如鸢没想到还有人同她一样喜欢边关那种地方,眉眼惊喜地连连点头:“玉郎你竟对边关塞外也这般惦念!我自幼在玉阙关那样远的地方长大,虽有些苦寒,但却最是逍遥自在,上山打鸟下河摸鱼,赤松林里追野兔,玉纱河上可撑船,采四时风物,赏山花烂漫,啧,没有想到竟有人也同我一样!”
“是啊,咱们可是同道中人。”
萧云淮眉宇间的笑意也一重更胜过一重,他还是头一回听如鸢说她上可打鸟下可摸鱼,既追过野兔还去河上撑船。
他忽然想象那画面,都是他未曾见过的一面。
他沉着笑靥凝眸看她,赞同地道:“世人皆向往繁华,惟我却独独对边关钟情。”
他这般一说,如鸢深觉自己真真是觅到了知己,恨不能立时与他饮上两杯,只可惜身上还负着伤。
“玉郎谦冲,在我眼中,你是一个既装得下元安繁华,又装得下塞外自在的人。对了,这东西你瞧着可还喜欢?”
如鸢又问他,萧云淮肯定地点点头:“此物寓意极妙,多谢你一片苦心,我很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