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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立于元安城门,已见夜月当空。
昆玦翘首望着城门上元安二字,许久之前他似也见过这二字,似也行到此处这般凝望过,蓦然之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神色恍惚却不可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难以分辨。
元安帝都一如昨,华灯渐起,熙攘繁盛,一路舟车劳顿,总算是到了。
“走吧公子,咱们先进去。”
如鸢带着昆玦进了城,一边又同他聒噪道:“公子你看,这便是京畿重地帝都元安,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三教九流,市井百态,皆尽于此,当真比别的地方繁华许多。”
“你放心,我想了想,既然咱们方才去元昭山没人,那现下就直接去拜见我那个写信相邀的朋友。至于元昭山上那位于我亦兄亦友的先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者,如今既不在家想来是出门采药去了,而且他也是我楚家的人,不过这桩事说来话长,总之他跟我是一家人,后面我一定带你去见见他。”
她絮絮叨叨,未曾注意到昆玦神色里的异样,他凝神看着眼前的一切,携一路的风尘,百年轮回流转,未想到有朝一日他又踏上了这条路,眼前的繁华人烟似曾相识,楼台高处,丝竹喧嚣,仿佛与别处不同。
这般繁华光耀的一座城,他实在从前仿佛也见过一般。
“公子......我安排的你都听到了吗?如此可好?”
如鸢停了脚步,敛笑凝眸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昆玦凝了一瞬,微微颔首:“你既此前来过此处,自然比我熟悉,你安排便好。”
如鸢跟着点了点头,携着他又继续朝前,心中却有难以言说的微妙。
许久之前还在山上时,她就想过有朝一日定要他立足乾坤之下,也能随她来一趟元安,几番磨折,如今总算是办到了,万幸她于此过程中且还活着,还能与他并肩而立。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说来我此前到元安,倒是结识了好些朋友,行走江湖总能遇上侠义之人鼎力相助,便是上天垂怜,此番你我前来,必得寻个空时上门好好答谢。”
除萧云淮跟楚逸之,如鸢还惦念的便是她初到此地不久时结识的沈家二郎沈清寒,和云鹤楼的孟姝烟。他们都是于她有恩义的人,而今事成,她自当找个时间再去拜会。
但现下先带他去见萧云淮,如鸢想到这个又有些头疼,毕竟萧云淮身份不同,她并不是想要昆玦摧眉折腰事权贵,而是想他能待人客气些,纵然这话在赵家时,她已经同他说过许多回了,不过后来他对赵庭芝的态度倒也算有所改变。
余光中悄悄瞅了瞅昆玦,如鸢小心地探道:“对了公子,有些事我还是得先跟你说说,给我写信的这位朋友身份不比寻常,且同我是过命的交情,帮了我很大的忙。咱们既去找他,公子你就跟人客气一点,稍微收敛些脾气,如何?”
昆玦刚回过头来,她便立时又解释地补道:“当然了,我不是指责公子你什么,我只是想你明白,待人客气跟不拘小节并不冲突,公子你也是明事理的人,对吧?”
如鸢眨巴着眼笑了笑,几近央求,好歹这次是去见淮王,规矩比寻常时自然是多了些,她就怕昆玦一个不耐,又不待见萧云淮,弄得她夹在中间实在难做。
“哦?听你这口气,这个人似乎是个很有身份的人了?”
昆玦听出其中的蹊跷,蓦地停了脚步,侧过首来无比疑惑地看着她。
如鸢点头如捣蒜,满脸乖觉,“去了之后,想必规矩应是比咱们在庭芝兄府上时,要多上那么一点,不过也不一定。”
想着萧云淮从来也是洒脱不拘的性子,如鸢又觉淮王府应当也没那么多繁杂的规矩。
昆玦冷哼一声:“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让你同我这般交待?”
如鸢讪讪:“是位,是位皇子。”
“皇子?”
昆玦幽深的眼眸忽地凝滞,他顿了一会儿,神情萧索,才道:“怪不得,你倒是很有能耐,而今皇子也是你的朋友!”
他意味深长地看如鸢一眼,如鸢做贼心虚地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言语。
昆玦回过头,脚下步子又接着朝前,倒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原她身在元安的朋友竟是位皇子,对于如鸢此前下山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忽地有些感兴趣起来。
“若我和你的这位皇子朋友起了冲突,你帮谁?”
刚走了没两步,他脑子里忽又冒出这个想法。
如鸢愣了愣,看他眼眸微垂还打量着四下,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为人处世,理当帮理不帮亲,不过若是公子你的话......我若直接说帮公子,你肯定觉得我答得太快不是真心,但若真起了冲突,我肯定还是帮公子你。”
她十分肯定。
“哦?是吗?”昆玦又侧过头,“为何?”
如鸢坦然含笑,废话!这种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