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楼台望云倾,银霜照日作金鳞。
清风徐来,胭脂红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城楼中央。
萧云淮手中沾满的全是如鸢的血,手心里还留有她脸庞传来的余温。
如鸢甚而还睁着眼,眼中一片死寂,迟迟看着上空。
昆玦怔怔跪伏在她面前,整个人浑似凝住,一动不动,周遭冷凝。
“若非是你怎会如此?是你!都是你!”
楚逸之目眦欲裂,握着赤钧剑赫然斩向昆玦。
剑气如虹,本欲直直刺入昆玦颈间要害,只是他纹丝未动,谁人要取他性命他都不在意了。
一刹怒喝,终究剑锋断了他一缕鬓发,停在他颈边毫厘之间。
事已至此,纵然如鸢已然离去,城楼外却还有万千将士俱在,枕戈以待彻夜未眠,只为今朝能护住麓秋山。
适才贺青分明听见紫霄楼里那声破天的悲嚎,却苦于目力有限,犹不知楼台内侧到底发生了何事,城楼上的人也不知,昆玦方才挣脱缚阴索时,楼下大军座下马匹忽然纷纷受惊,等贺青好容易稳住马儿,抬头往楼上望去,却骇目地瞧见萧云淮已经不见了身影,楚逸之跟元赫双双被萧云澂的人缠斗围困。
顿时号角声起,贺青嘶喝,一声令下,银晃晃的大军待了一夜,终于气势万钧地奔涌向紫霄楼台。
贺青心中焦急,纵然萧云淮祸福难料,他却犹不能径直冲上城楼上去。
萧云淮此番本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才与楚逸之跟元赫上了紫霄楼,而贺青身为禁军统领,今朝麓秋山所有人的生死乃至整个天枢都紧握在他手里。
身为将领,他需得在楼下与七万将士同在,统领指挥,但萧云淮他也不能不顾,当即让凌秋带一队淮王府的得力干将前去楼上支援。
两军交战,顷刻便是金戈铁马,杀声震天。
城楼之上,萧云澂也迅速作出了反应。
因着如鸢,这最后半局棋实在偏离了他原先既定的谋算与掌控,今朝她这颗棋子实在是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万不该在这个时候便死,更惹得妖物挣脱了束缚。
萧云澂目色阴冷紧紧盯着楼中状况,眉头皱紧,如鸢虽乱了他的计划,但眼观好在妖物伤重,萧云淮也在楼下,虽不该是这个场面,但不得不说却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事已至此,他自不让棋局就此停滞不前。
眼观萧云淮失魂模样跟那大妖背对着的颓唐身影,瞬息间,萧云澂眼底滑过一道锋利的阴影,右手一抬,身旁的李奕立即上前。
便闻冷厉一声:“放箭!”
就在他身旁的孟姝烟眉眼骇了骇,秋水般的眼眸中讶异地映出四面八方忽地涌出数名装备精良的弓箭手,正是萧云澂此前早就安排好的伏兵。
最先察觉到楼上异样的是楚逸之,他瞬息抬首望向城楼高处,便见四面八方涌来的箭手已然挽弓,无数寒芒齐齐对准城楼中央,刹那惊骇,正好对上萧云澂冷盯着他几人的视线。
萧云澂朝他风流含笑,未容得哪怕片刻的反应,其身旁的李奕一声厉喝。
“放箭!”
不过是瞬息之间,万箭齐发,无数寒芒齐刷刷落下,恍若离火飞星,未有半点犹疑,破空飞射之音震耳,宛若蜂鸣。
楚逸之赫然疾呼小心,推开了尚且还望着如鸢垂泪失神的元赫,避开了险些射中他胸膛的一箭,跟着凌厉剑端起,扫开迎面而来的箭矢,也将萧云淮惊醒。
漫天寒芒似飞星落阵,密密麻麻地朝几人飞奔。
似雨一样地落下,叫人寻不出半点空隙,似恨不能把人扎成筛子一般。
顺着这漫天箭雨后面瞧去,是城楼之上那张昳丽如玉的风流面,眼底露出阴鸷的目光,嘴边却噙着隐隐的笑,一扫方才铁青的脸色。
孟姝烟垂首,略微侧过目光看向萧云澂,眼底晦暗,萧云澂仅余光里一瞥,并未在意。
片刻凝眸,他都是阴冷疏离的眼神,孟姝烟只能将目光收回,竭力压住呼吸,面色略显苍白地朝楼下看去。
楼下除了昆玦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始终跪伏在地上,纵使箭如雨下,好像都与他无关。
奈何不得,萧云淮已经起身迎战,一剑斩断几支险些射中如鸢的箭羽,英气横流的身躯索性拿自己挡在她身前。
漫天箭矢如大雨倾盆却犹嫌不够,萧云澂也亲自挽弓,蓄了十二分的力道,挑了个精准又狠绝的位置。
他曾同如鸢说过,他精于骑射,最擅挽弓。
萧云淮察觉到那点额外不同的寒芒,惊险骇绝之际,一边挡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利箭,堪堪侧身,才让那一点寒芒只滑过了他左侧眼眶,双目骇然睖睁时,瞬见颧骨高处落下一线殷红的血痕。
眼中迸射出寒光,锋芒凌厉地扫向高台。
萧云澂居高临下朝他遥遥一笑,风流眉眼中皆是可惜的意味。
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