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份由东林党和阉党代表商议草拟的“庐州协定”一送到南京,钱谦益差点就化身校长常凯申,要大骂一句:
宪之无能,丧权辱国!
此时的钱大佬,已经打包好行李,正准备和张慎言一道去淮安,迎潞王回南京登基!
为了此行顺利,他甚至已经让家仆提前过去,跟潞王搭上了线;双方讲数都快完成了。
潞王要是知道,早已经说好的皇位,竟然临时变成了兵马大元帅,就请问:
这种大起大落,他受得了吗?
估计他嘴上不说,心中肯定是要骂娘的。
……
不过,钱谦益的反对,似乎有点孤掌难鸣的意味!
张慎言及其他东林党大佬,行动没钱谦益那么快;他们如今也都身处要职,没有重回朝堂那种迫切的心情。
同时,他们对桂王也没什么偏见,自然对他继位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
都说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东林党本身就是党同伐异之辈;当内部利益不一致时,难免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扯皮。
而这样的扯皮,正是王国梓愿意看到的。
之前,去迎太子时,花费的时间超出了他的预期;现在缺的,正是时间。
所以,他才会让马士英主动提出让桂王继位,以勾起史可法的小心思!
结果,是出乎意料的好!
就这样,东林党内部扯皮了好几天,都没有一个统一的结果。
这时候,几个大佬一商议,干脆决而不定,先朝小福王朱由崧开刀,堵死他继位的可能性。
至于选潞王还是桂王,那就让他们来一趟南京,进行最后的面试吧。
赢了的人得头奖,可以继承大宝。
输了的人,也别灰心,可以有个安慰奖,被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当然了,评委一定得是他们这些公忠体国、不党不群的东林党!
……
钱大佬等人商议既定后,接下来该做的,就是构思如何搞臭朱由崧。
作为长期党争的老东林,将人捧上神坛的功夫,可能还差了点意思;但将人重重的摔落到尘埃中,那可是小菜一碟。
首先,“在藩不忠不孝,恐难主天下”的调子不能变。
有了这个主基调,小福王才能成为砧板上的肉!
接下来,就是东林显出真本事的时候了:
他们不仅能做锦绣的道德文章;还能见微知着,凭借天马行空的想象,给人进行操守的评定。
在他们看来,小福王除了占了一个宗室的名分外,只剩下一身的毛病了。
揣着答案找题目,一众酸儒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福王进行言语上的霸凌。
这个说小福王“在邸不类事”,那个就说他“非天子器”。
其实,如果小福王真的为封地建设添砖加瓦,为百姓谋了福祉;那他们估计就更有说头了:
朱由崧此人鹰视狼顾,惯会心怀叵测、邀买人心……
自朱棣夺了江山后,就堵死了其他藩王复制他登基的可能性:
首先,亲王封国后,非奉诏不得进京;而且,必须老老实实待在封地百里范围之内,不得擅离。
否则,就会被革为庶人,发配到凤阳老家圈禁,去里面吟唱《铁窗泪》!
其次,宗室中,有居住在乡里的,也必须每十日到指定地点点三次卯。
如果打卡不勤,有缺卡记录,马上就会被拘墩锁、下审理所,定罪议处。
最后,所有的宗室不得与文武官员往来交结,不得预四民之业;所谓“仕宦永绝,农商莫通”,说的就是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明朝的宗室,可不就成了被变相软禁在封地百里范围内,不能从事任何职业、专司造粪的的工具了嘛。
东林党此时拿福藩不作为来说事,那不是在打小福王的脸;那是在打朱棣的脸!
……
至于所谓的“非天子器”,那更是公说公有理的事;就连朱元璋那张鞋拔子脸都能当皇帝,你说什么是“天子器”?难道是比小头谁大?!
就这样,吕大器、张慎言、姜曰广、钱谦益等几张黑嘴,最后总结出了小福王七条不可继承大宝的理由,即:
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
实际上,懂得都懂:
这些罪责,多半都是捕风捉影;唯一的一条不孝,那也是有说道的。
原来,当初大顺军劫掠至怀庆府的时候,小福王和嫡母邹氏等,一起从洛阳东门逃了出去。
兵荒马乱的,众人就走散了。
这在东林党看来,就是置嫡母邹氏生死于不顾,独自脚底抹油,实乃大大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