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柠呼吸一窒,双手不由自主攥紧了被子,眸中闪烁着惊恐。
薄司宸心一惊跳,抿紧了唇。慢慢站了起来,客客气气打了一声招呼。“阿姨。”
“柠柠,你怀孕了?”林安怡右手紧紧捂住闷痛的胸口,每走一步,都大喘气。
傅柠咬着唇角,手脚冰凉又僵硬。心脏猛然瑟缩,骤停的心跳“砰砰”蹦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与自己的妈妈对视,害怕自己一张口,就把孩子的秘密说出来。
薄司宸快速调整了情绪,清润的眉眼布满了愧责。“阿姨,对不起,是我逾矩了。”
简短一句,表达了双重意思。
其一,傅柠确实怀孕了。
其二,这个孩子是他的。
傅柠眼角一涩,眸中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氲着难言的悲伤。
林安怡身体晃了一下。
薄司沉急忙伸手一把扶住她,再次开口道歉。“阿姨,都是我的错,是我情不自禁……阿姨,您放心。我会负责的。”
林安怡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眼底的青色愈发重了。
傅柠见她不吭声,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上滚落,脸色惨白如霜。
林安怡坐下,看着自己的女儿,心疼不已。良久,才说出一句。“柠柠,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妈妈?”
“我……”傅柠呼吸间几乎要从肺部扯出棉絮,喉咙堵得满满当当,完全说不出话来。
薄司宸眸光微怔,替她开了口。“阿姨,她不是有意要瞒你。是还没想好,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留下?”
傅柠愣怔住。
她知道薄司宸是在替她解围,但这个“解释”有如重物狠狠砸向心脏。呼吸又沉又痛。
心,濡湿了一大片。
从走出流产手术室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一个人养育。
林安怡心头一惊,脸色煞白一片。拉住傅柠冷汗涔涔的手。“既然没有决定好,就不该越界……”
沙哑而颤抖的声音顿住。
她抬头看了薄司宸一眼,眉头微微蹙起,手有些哆嗦。“薄少爷,这个孩子你也不想要?”
薄司宸身体一僵,手指慢慢收拢,掩饰内心的紧张。浓睫颤了颤,张口。“我听傅柠的。”
他不是孩子的父亲,没有决定权。
这话在林安怡听来,却是另外的意思。“薄少爷,我懂了。等清川丧事办完。我就带她去医院把孩子拿掉。”
薄司宸清润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抿了抿唇,低头解释。“阿姨,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你别解释了……”傅柠咽了咽嗓子,轻声打断他。
薄司宸喉结无声地上下动了动,没再说话。
“妈妈,这个孩子我没想拿掉,也……”傅柠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薄司宸。“也没想要和学长结婚。”
最后一句,像是有某种锋利的东西,在薄司宸心上重重扎了好几下。疼得他眉头拧成一团。
林安怡听到傅柠的话心头一震,闷胀的胸口刺痛无比,额上滚下两颗冷汗。强撑着,红着眼睛说道。“柠柠,你这样既是对孩子不负责任,也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眷念。
特别是傅柠。
那可是她悉心呵护着长大的女儿。
傅柠“嘤嘤”地哭了起来,哽咽。“妈妈……”
苦涩在胸腔漫溢,那个“秘密”,她无法宣之于口。
“二夫人,曾管家说有事请您示下。”下人站在门口,恭敬出声。
“我马上过来。”林安怡擦拭了一下眼角,抱了抱傅柠,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傅家在安城是安城数一数二的清流世家。
素有“南景北傅”之说。
傅清川去世,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外面接待的一应事情,都交给了新任继承人傅南城。
他是傅柠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资质平平,没什么经商天分。
如今,他推上高位,只因为他是傅家三代唯一的男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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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怡拖着一副病体,来到内宅大厅,水都还没喝一口。曾管家就递给她一份菜单。
“二夫人,您看看,这个席面怎么样?”
林安怡仔细看了看,微微皱眉。“这个是谁制定的?”
曾管家回道。“厨房按照之前老太太过世的席面,稍稍改了改。”
林安怡深呼吸,气息微喘。“老太太活到九十八,那是白喜事。清川英年早逝,是横祸。席面太过隆重,人家会怎么想?”
曾管家一怔,恍然。“二夫人说的是,我现在就让他们重新拟定。”
林安怡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