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实在想不到沈要还懂木工。
她回了屋却不歇下,只教鹊儿在窗边置一把椅子,说是要凭栏赏雪。
可院中哪里还有雪景可赏!
今日罕的出了太阳,下人们早已扫了雪,地上只剩湿漉漉的一片,怕是半片雪花也没有了。
如此,究竟赏的是些什么景,当真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了。
果然,萧子窈一坐,正好透过玻璃窗子瞧见沈要的身影。
他将军大衣脱了,里面穿的是新裁的衬衫,再卷一卷袖子,一拉木锯,全身而动,肌肉的线条隐隐的显出来。
萧子窈立刻别过头来,啪啪啪的拍着脸。
该死!怎倒是她慌起神来了!
鹊儿抿嘴一笑:“小姐,要不要我把沈要撵到一边儿去,免得他挡着您看雪?”
萧子窈嘟囔了一声:“不必了。他做他的,我看我的,互不相干。”
沈要一刻不歇的忙活了一整日,这才将木拐杖赶制出来。
到底是冬季,晴天也吹冷风,沈要被冻得双手红透,那颜色好像熟虾。
萧子窈偶一瞥见,当即心下微动。
可她嘴硬的功夫实在了得,竟是一句软话也没有,只说道:“你身上好大的木屑味儿,还不快去冲个热水澡把味道洗掉。”
沈要听罢,面色如常,转身便走。
谁知,方才迈出一步去,萧子窈又叫道:“最好还是泡个澡……这味儿我不爱闻。”
沐浴最能祛寒,她以为沈要应当听得懂。
但愿他能够听懂。
沈要一走,萧子窈便拄着那木拐杖试了试手感。
沈要极为细心,不过是一双普普通通的木拐杖罢了,却用细砂纸抛了一遍又一遍,毫不见一丝木刺。
只是萧子窈从未拄过拐,行动起来仍是不利,唯有多加练习。
她到底是个不服输的,翌日清晨,冷风还啸着,萧子窈便拄着拐杖出了屋子。
西院有一片浑然天成的小湖,面上正结着一层半冻不冻的冰壳子,浮光闪闪的,很是美观。
小白楼景秀,而院中诸景,萧子窈独爱这片小湖,如今更要在湖边赏一赏景。
鹊儿与沈要一左一右的守在萧子窈的身侧,唯恐这千金小姐再摔出个什么好歹来。
沈要默默的,却是虚虚的护着萧子窈的动作。
鹊儿见状,于是抽着鼻子道:“小姐,这里也没我什么事儿了,不如我去厨房蒸些酥酪,待会儿回房正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萧子窈睨过去:“怕冷就直说。”
话虽如此,可萧子窈却并未责罚下去,只是探了探头,道,“过来帮我撩一下头发再去。”
萧子窈的额前正散着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纠缠着掠过眼前,而她的双手须得握住拐杖,很不得空。
绾发一事甚为亲密,由不得沈要来做,只好请鹊儿帮忙。
鹊儿嘻嘻一笑,直将那几缕碎发拨到萧子窈的耳后去,作势便要将手抽回。
却是此时,萧子窈只觉耳珠一痛、一钩,随后只听得扑通一声,一道银光便飞落湖中。
萧子窈反应不及,反是鹊儿突然吓白了脸色,慌乱道:“小姐,对不起、对不起!鹊儿不是有意的!”
萧子窈一惊,当下一拂耳珠,果然,空空如也。
她的蝴蝶耳坠竟被鹊儿的袖子钩落了!
萧子窈大惊失色,立刻管也不管的丢开拐杖扑向湖边。
她打了个趔趄,险险的便要跌下去,索性沈要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进了怀中扣着。
“别拦着我!我要去捞耳坠……”
萧子窈急得眼眶发红。
沈要全然不会料到,萧子窈这一挣竟然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纠缠之间,二人便双双滑倒在地。
鹊儿连连道:“我这就去请人来捞!小姐千万别急!更不要下水!”
说罢,一转身,便奔向了院外。
萧子窈置若罔闻,她这一倒,恰巧扑在了湖边上,于是一解风氅,直要跳下去。
却是沈要一把拖住了她,当即冷下声音喝道:“这耳坠难道比命还重要!?六小姐,现在是冬天!”
萧子窈一回首,一双桃花眼已然朦胧了一片,眼角也是红晕晕的,几欲垂泪。
她尖声叫了起来,话里隐隐带着些哭腔。
“你懂什么!那是阿耀送给我的耳坠!”
只一瞬,沈要直觉心下一刺,一种刻薄的疼痛顿时深深的扎进了心底。
可他不敢松手,反将萧子窈抓得更紧。
“……哪个‘阿要’?”
他几乎发不出声音,甫一开口,嗓子简直涩得要命。
心底的疼痛好似潮水蔓延,一寸寸的淹没了他,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