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云初霁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突然,外面传来开关门的声音,看来有人同样睡不着,打算出来散心。这一声响彻底打断了云初霁本就若有若无的困意。她睁开眼,发了一会儿愣,想着左右都是睡不着,不如也出去透透气。她在外向来习惯和衣而睡,于是直接翻身下床,推门而出。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不管方才是谁,都已经离开了小院,此刻院中只剩下皎洁的月光。云初霁抬起头,看向天空那轮圆月,猛地想起今天已经十四了。
“下个月便是中秋了。”
有一个声音说出了她心中的感叹。云初霁抬头看去,见花满楼也推门走了出来。云初霁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收回目光,叹道:“是啊。”希望那时,她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麻烦事,可以安心地去喝那杯桂花酒。
陆小凤享受着夏夜的凉风,顺着廊道缓缓走着。突然他见到不远处的枫树下站着一人。皎洁的月光洒在那人的脸上,更衬得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袖边那一截纤纤玉笋,犹如冰雪所雕,洁白无瑕。明净月色下,端的是风姿绰约、飘然若仙,好一个月为神、玉作骨的清冷美人。陆小凤一时间竟看呆了。
时梦之察觉到他的目光,冷哼一声,道:“你看什么?”
陆小凤回过神,笑答:“在看佳人。”
时梦之听他答的坦诚,面色稍霁,道:“你倒算坦诚。”
陆小凤接着说:“姑娘不介意就好,我生怕唐突了姑娘,姑娘一气之下飞回月宫,我便再无此等美景可赏。”
一般女子被比作月里嫦娥都会高兴,偏时梦之原本缓和的脸色再度沉下,冷声道:“你这种登徒子的舌头就该割下,用以下酒。”
陆小凤吸了一口冷气,咋舌道:“怕是我的舌头太硬,就算腌制一年,也嚼不动。”
“不试试怎么知道?”
时梦之作势要伸手,陆小凤却依旧不动。时梦之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来,沉声问道:“你不怕吗?”
陆小凤笑着回答:“我知道姑娘不会动手。”
时梦之目光穿过陆小凤,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喃喃道:“他当时也没有逃走。”她想不通,怎做了一个与她无关的梦,他就将两人间的温柔缱绻忘了个干干净净,翻脸不认人了。但比起不解,她更多的是遭遇背叛的不甘与气愤。
陆小凤知道她说的一定是苏申夜,不禁摇头道:“天下男人千千万,姑娘何苦只盯着那一个?”
时梦之冷笑道:“有千万个又怎样?你身边也有佳人相伴,却依旧还来招惹我,你与他有何分别?”
陆小凤道:“佳人不假,却并非我之佳人。”
时梦之反驳道:“你当着我的面,自然是这么说。当着她的面,却是另一套说辞。”
陆小凤知道她不会相信,干脆不再解释。时梦之只当自己戳破了他的真面目,正要借机一疏胸中闷气之时,突然一声凄厉惨叫划破长夜。两人顿时收了说话的心思,一起向声音来处赶去。
刚到正厅之前,两人就碰到了跌跌撞撞的胡跖。他一脸的惊魂未定,口中呜哇乱喊着,显然被吓得够呛。惊恐过度的他根本没有看见两人,只顾狂奔。陆小凤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终于让他停下。
“怎么了?”
“我……有……”胡跖被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啪。”一只纤纤玉手猛地打在胡跖脸上。这一巴掌可谓是快准狠,不知怎的,明明打的是胡跖,陆小凤却觉得自己的脸颊也火辣辣的疼。
这一巴掌总算打醒了胡跖,他断断续续地说道:“鬼……有鬼,铸剑坊那儿有鬼……”
铸剑坊是多年前仲越涛召集工匠为其铸剑之所,自惊涛剑铸成后,便废弃了。陆小凤心中疑惑顿生,要知道铸剑坊在山庄的西南角,无论离东边客房还是当中正厅都有一段距离,就算是闲逛,也绝不可能去那里,除非别有目的。他正欲细问,便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去,是云初霁和花满楼一起走来。
云初霁问道:“他怎么了?”
虽然觉得离奇,陆小凤还是照实答道:“他说在铸剑坊见到了鬼。”
“铸剑坊有鬼?我看分明是他有鬼!”有人人未至,声先到,却是与胡跖有间隙的程万战。之后,汪增全、邹喻、章平以及宋丹青相继到达。看来今夜无人入睡。
宋丹青道:“有没有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着众人脸上那怀疑与不屑的神色,胡跖心中突然涌起因窘态被人围观而产生的羞愤,这种羞愤如一团烈火,瞬间盖过恐惧,那张被吓得苍白的脸也瞬间变得通红。他扯着嗓子警告道:“小心别被吓到。”
程万战坏笑道:“我们胆子可没那么小。”
胡跖听出话中嗤笑之意,冷哼一声,作势便往回走,以证明自己根本不怕。谁知他刚一回头,便见到了另一边的范一彪,顿时心中无名火起,指着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