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纪元洪其实知之甚少。前世的他并没有机会完全参与到那场夺位中,他只是刚好混进宫成了一个侍卫,有幸亲眼目睹了掌权者们的争夺,所以才知道了那一切。
再后来他应该是受伤死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景明六年。
“你是怎么死的?”
绥渊王府里,几人围坐在一条长廊下。
楚玄手拿起温好的炉子,在煎雪煮茶。祁晏休坐在一旁,一边研究着面前的棋局,一边与纪元洪攀谈着。
问出这句话时,他低着眉,神情始终淡淡的,像是一个寻常的倾听者,在听着旁人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却又还算有趣的故事。
“小人只是一个侍卫,在新帝登基后,宫中有刺客欲行刺王爷您,小人随着一同赶过去,在混乱中不幸受了伤,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纪元洪低着头,默默开口。
“刺客是谁?”祁晏休忽然问道。
纪元洪张了张嘴,却犹豫住了,但下一瞬,在祁晏休抬头看向他时,他又回答,“应该是晟国三皇子派来的人。”
“为什么是晟国三皇子?”
纪元洪:“因为燕国刚经历一场内乱,新帝幼年继位,根基不稳,而王爷您把持了所有朝政大权,或许他们是想通过杀了您好趁机挑起燕国内乱,再坐收渔翁之利。”
“晟国三皇子为何会出现在燕国?”
纪元洪:“晟国皇室有立储之争,晟帝下了密令,诸位皇子谁能夺得皇位,全凭自己的本事,故而他潜伏在燕国多年,企图利用顾家四小姐与长公主的恩怨,颠覆燕国朝政。”
“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听你的讲述,他当时应该做了很多为祸燕国的事吧?”
纪元洪目光看向远处,思绪似乎也跟着飘回了前世,思索着喃喃道:“一个很聪明的人,文武双全,又足智多谋,好像总能轻而易举的将所有困境给化解掉,几乎不做没把握的事,每次都习惯藏身于幕后,让人轻易抓不到把柄……”
“是吗?那你觉得他派人进宫行刺,能有多大的把握?”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纪元洪顿时身子一僵,脸色刷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那一切不过都只是小人的揣测,也许是另有其人也说不定,他们一直潜藏在宫内暗处,早就等着伺机下手了。”他连忙解释,一边说还一边偷偷观察祁晏休的神情,好似生怕说错了什么。
好在,祁晏休脸上神色未变,几乎看不出什么喜怒,也没有再继续质问他。
“王爷还有其他什么要问的吗?”他小心翼翼道。
“再与我讲讲长公主吧。”
祁晏休语气随意般地开口,这落在纪元洪眼底,让他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开始讲述了起来。
“人人都说,昭和长公主娇纵蛮横,她现如今如此,在未来几年,更是过分,杀了自己的父兄还不够,又屠杀了朝中不少反对她的士族官员,连当时的陛下都不过是她架空的傀儡,惹得天怒人怨……”
“所以朝中官员是因为她摄政,架空陛下才反对她的吗?”祁晏休忽然又一问。
纪元洪愣了愣,答道:“这不过是其中一点,最关键的是,昭和长公主屠杀士族,陷害忠良,还对无辜百姓痛下杀手,为人独断专横,听不进任何人的进言,暴虐又凶残……”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似是与晏华予有什么深仇大怨般。祁晏休的目光落回到面前的棋局上,心思在不知不觉间飘远了。
他想起那个鲜活明媚的少女,怎么也无法将她同纪元洪口中那个手段残忍的昭和长公主联系到一起。
或许,她们不该是一个人。
“此人你觉得如何,话可信吗?”
在纪元洪离开后,东方朔走过来,问了他一句。祁晏休思考了一下,很是认真地答道:“真假掺半,不可尽信。”
“嗯?怎么看出来的?”
“你问问阿玄。”祁晏休手中捻着一枚棋子,看向楚玄。
楚玄手上倒茶的动作没停,淡淡地抬了抬眉眼:“一个侍卫,他知道的太多了。”
东方朔一愣,也明白了什么,但又下意识的反驳道:“那也许是他在长公主或陛下身边当值,听到的多呢?”
“有这种可能,但这样的他,活不到新帝初立时。”
“所以……”
“他不是侍卫。”
纪元洪自认为重生者,未来之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但在一遍遍看似随意的闲聊追问中,他话里的漏洞根本藏不住。
“他不是侍卫,那会是谁?”
楚玄敛下眸子,思索着没有开口。
祁晏休手中摩挲着棋子,回想了下梦境的内容,隐约间想起顾微澜与晟国三皇子勾结在一起,被论以叛国罪,虽然画面破碎不连贯,但他还是以此推断出了些什么,“或许,他是顾微澜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