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大约片刻后,他们来到了极其僻静荒芜的北苑,这是属于桑家名下的一处宅院。
平日里无人居住,倒是有下人们定期的进行杂扫,院子内还算干净整洁。
桑云舒小心翼翼地将江少卿搀扶在旁边的软榻上休息,然后立刻从里面的暗柜内翻找出了医药箱。
她转目看了看她,皱眉道:
“我这里没有麻药,等下取子弹的时候,会很疼,你忍着点。”
江少卿面色略显几分苍白,俊俏的面颊上似有豆颗的汗珠儿流淌了下来,神色悠然道:
“小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取子弹呢?你不害怕,要不还是让林新来吧!我担心你见不得血腥。”
桑云舒撅着小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暗声道:
“你现在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咱们桑家有开药铺,我平日里跟着咱们药铺的郎中学了不少。”
“你的随从就是一粗手粗脚的大老爷们,未必做的有我好,再说,我又不是当年的小姑娘,见到街道上死人都要哭得稀里哗啦的。”
桑云舒动作娴熟的将湿毛巾递给他咬在嘴巴内,然后趁着他没注意的时候,心灵手巧地快速地将子弹给利落的取了下来。
用绷带将沾满血腥的伤口一层层地缠好。
她神色复杂地瞅着他满头大汗,一脸痛苦的模样。
即便再撕心裂肺的痛,他也紧咬牙关没有嚎叫一声,心里难免有些心疼。
又顺势从桌案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暗声道:
“聂大哥,你可知刚才那帮人为何要暗杀你?”
聂延怀接过青花茶杯轻啜了几口,狭长黝黑的眼眸微微敛了敛,似有寒光一闪而过,故作轻松道:
“就是一般寻常的劫匪而已,你不用担心我。”
桑云舒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一脸幽怨道:
“聂大哥,我不是三岁的小孩,你不用骗我了,哪有寻常的劫匪如此光明正大的当街杀人。”
“你当警察署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刚才那帮人各个凶神恶煞的,而且训练有素,他们想要取你的性命,绝非一般劫财的劫匪。”
“如果我没猜测的话,那伙人应该就是江少卿派过来暗杀你的?”
聂延怀神色诧异的轻瞥了她一眼,手里来回转悠着青花茶杯,勉强地勾唇一笑道:
“你想多了,我跟江少卿无冤无仇的,只是机关单位一个区区的小职员而已,犯不着让大名鼎鼎的榕城少帅对我大开杀戒?”
“可能是我平日里内工作的时候,无形当中得罪了一些小人吧,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下次出门也会小心些。”
桑云舒因为过于忧心他的安危,神色一急道:
“聂大哥,你就别哄骗我了,实不相瞒,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以你狼牙帮帮主的身份。”
“别说江少卿了,其他的军阀头目哪个不想将你千刀万剐,这次江少卿借助跟沐少帅议和的档口,一直在淮城停留,想要的就是你的命。”
“这段时日,淮城不太平得很,等你养好了伤,便赶紧的离开淮城避一避风头吧,都怪我,早知道我就该提前知乎你一声,让你暂时不要回淮城的。”
聂延怀神色有几分慌张,暗自抿了抿薄唇,小心翼翼地睨了睨她,歉意道:
“舒儿,对不起,我——我也不是成心想要瞒着你的,我是担心你知道我就是整个淮城人人畏惧避如蛇蝎的黑帮头目,我担心你会害怕,怕你也跟他们一样避着我——。”
桑云舒神色一正,郑重其事道:
“聂大哥,不管你是谁,是机关单位的小职员也好,狼牙帮的帮主也罢,还是当年那个衣衫褴褛每日靠乞讨为生的小乞丐,当初在码头上靠卖力气干活的搬运工。”
“在我的心目中,我只知道你是这个世上唯一待我好,会拿命护住我的最重要的亲人,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会改变对你的看法,更加不会为此疏远你,刻意地避着你。”
“聂大哥,你能明白吗?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刻意地瞒着我,咱们遇到困难可以一起分担,现在是,将来也是。”
“我只希望你这一生能平安顺遂地好好的活着,活得自在开心一些。”
聂延怀神色有几分动容,轻笑一声道:
“对不起,看来我的小舒儿真的长大了。”
桑云舒看了看他,叹息道:
“折腾了一晚上,你好好休息吧,我去药房给你抓药。”
等桑云舒给聂延怀熬煮好汤药后,已经到了丑时。
街头上已经叫不到黄包车了,林新只好开车亲自送她回到了桑宅。
她精疲力竭地直接躺在床榻上休憩,因为担惊受怕折腾了一晚上。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幽幽然地转醒来,简单地梳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