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带着两个孩子赶到林春家时已经快七点了,夏天天黑的晚,天光尚未散尽,眼下刚收完麦子,地里暂时没有急活,村名们晚上收工便稍微早些。
林英到的时候,林春夫妻两个刚从地里回来,正在后院准备着洗手吃饭,听着屋外好像有人喊,到外面一看,见是林英带着两个孩子。
林大姐忙走下台阶,帮着把两个孩子从车上抱下来,又冲屋里喊道:“建设,是小英来了,你来帮她把车推进屋。”
可能是家中老大的原因,林大姐性格有些大包大揽,嫁了人这个性也没改,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她说了算。
大姐夫张建设话语不多,做事却踏实,也愿意听林大姐的,农闲的时候开着三轮车送客,近年关时就进些货品在乡里跑着卖。
夫妻两个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平日连拌嘴的时候都少有,去年家里还起了座两层的楼房,可羡慕死了村里人。
林大姐这一嗓子,不仅把张建设招了出来,他们10岁的儿子张华也拿着半截啃了的黄瓜蹦蹦跶跶的跟了出来,招呼了林英一声,便扯着书明,两个人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去了。
张建设也跟林英打了个招呼,接过她手中的自行车却是骑走了。
林英有些好奇的问道:“天都快黑了,姐夫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林大姐把林英带来的行李包挽胳膊上,又抱起书悦,一边上台阶一边道:“管他去哪儿呢,这么大个男人还能丢了不成”。
进了屋林大姐放下书悦,顺手把行李包搁在了堂屋的桌子上,吩咐儿子:“带着弟弟妹妹去玩,不许欺负他们啊。”
说着就拉着林英进了旁边的房间,关上了房门问道:“刚孩子们都在,我没问你,你是不是又和黄建华吵架了。”
林英也没打算瞒她,直接道:“大姐,我跟黄建华怕是过不下去了,他趁我不在家把我放钱的抽屉撬了,粮食也全卖了,都拿去赌牌了。”
“啥?”,林大姐不可置信的拔高了嗓门,听到门外孩子的嬉闹声,忙压低了声音恨恨的骂道:“黄建华那狗东西,手爪子咋生的那贱啊,下次我看到他不剁了他那双手,那可是你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啊。”
林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家的辛苦,林大姐是知道的。
未嫁时三妹白嫩标志又爱俏,每到换季的时候都要用自己攒的私房钱去镇上买最时兴的衣裳,是村里最先涂口红穿皮鞋的姑娘,刚开始流行烫头发的时候,她不顾家里老头管的严,跑去烫了个羊毛卷,害怕的都不敢回家。
婚后,特别是黄建华出去打工的这几年,林英身上都没怎么见过新衣裳,原本白嫩干净的跟去壳鸡蛋一样的小脸,也长了晒斑,每到夏天整个人格外黄瘦。
她看着都心疼,农忙的时候都赶着收完了自己家的,去给林英帮忙,想到这些林大姐都恨不得让林英离婚算了,转念又想到离了婚的女人在农村不仅名声不好听,关键是林英还有两个孩子,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低声咒骂发泄:“这些狗/日的男人,你以后可咋办啊。”
林英走到窗台跟前的缝纫机旁脱下裤子,拿过上面的剪刀把裤子里面缝好的口袋剪开,拿出里面的存折递给林春:“我已经决定离婚,这个存折你先帮我收着。”
林大姐接过她手上的存折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存款数额,知道这大概就是林英全部的积蓄了,心里叹了口气,一边把存折藏在了箱子夹层里,一边对林英道:“我也不劝你,但离婚是大事,你可要想好了,孩子怎么办,留在黄家你舍不舍得,还有爸妈那边,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最爱脸面了。”
林英看着窗外最后一抹光亮慢慢的被黑暗吞噬,她眼中透出一抹坚韧和决绝:“这几年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过了,再苦还能苦过那时候,婚我要离,孩子我也要,至于爸妈那边等离了婚再跟他们说吧,以后怎么过日子我心里大概也有个打算了,大姐,你就不用担心了。”
“行,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去趟黄家。”
林英知道大姐是怕黄家人为难她,也没有拒绝,姐妹两人说完话便出了房间,见三个小孩正坐在堂屋的水泥地上玩拍洋画。
正好轮到书明拍,他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一排洋画,嘴唇线条抿得笔直,小手拍的又稳又准,已经一连拍翻了三张洋画。
“哥哥加油,哥哥加油”,书悦在一旁又是欢呼,又是鼓着小嘴对着洋画吹气,想要借力给哥哥。
张华见了忙用手去挡洋画,不满的对书悦道:“不许耍赖,悦悦是小赖皮狗。”
“哼,小华哥哥才是赖皮狗。”
……
两个人车轱辘话来回的,屋子里全是他们的声音,林大姐心里闷着的一口气也被这吵闹的孩童声带走了,见张建设推着林英的自行车进了屋,车把手上还挂着塑料袋装的卤肉,正往外冒着馋人的香味,上前取了卤肉,笑着打断了他们:“行了,你们两个都是小赖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