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
龙景园罐头厂的职工们也一样,他们无可奈何,却对下岗分流闻之色变,因为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是下岗以后,失去生活来源,靠什么活下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是绝大多数职工的想法,国企昔日的辉煌和极高的福利待遇已经把大多数人的进取心腐蚀殆尽,生病了,可以去职工医院就诊;冬天天气寒冷,有职工澡堂;无聊了,厂里有电影院,干了几十年,身子骨不行了,退休后,子女可以继承父辈的职位,那怕哪天驾鹤西去,单位还得给派几个人帮着料理后事。
这样的福利待遇,搁后世企业难以想象。
然而当曾经的优渥条件没有了,昔日辉煌泯灭在一幢幢布着蜘蛛网和灰尘的厂房里,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连最起码的一碗饭都不再给的时候,本来死气沉沉的龙景园罐头厂突然就变得格外热闹了起来,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回光返照,惶然、无助、愤怒……掺杂着这些绝望情绪而爆发出来的职工动荡,一时间成了江川大街小巷的一条热闻。
对于这些,张云起没时间去了解,也就是王贵兵跟他通过一次气,不过,他从李雨菲的身上也能感受到一些。
每天的课照常上,一中校园里还是那么欢喜安乐,大多男生都习惯在放学铃声响起的那刻第一时间奔向游戏厅,女生们总钟情于琼瑶小说里情爱纠葛,课间唾沫横飞的,永远是谁谁谁又跟谁谁谁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而李雨菲的生日,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氛围之中来临的,好像班上大多数同学都知道这件事儿,大抵是她在学校里的人缘极好的缘故吧。
周四上午的一个课间休息,张云起跑去厕所放水,路过走廊的时候,看见李雨菲和肖雪梅、陈湘萍几个女生以及王小凯田壮壮哥几个聚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冬日阳光下,气氛格外热烈,见到过来的张云起,王小凯咋咋呼呼的叫他过去跑火车。
张云起笑着摆手“撒尿去。”
来到厕所倒完水,张云起出门洗手,没想到遇见了李雨菲,她正在水池前洗手,张云起走过去打开水龙头问了一句废话“怎么没跟他们聊天了?”
李雨菲笑“过来上厕所啊。”
张云起点点头。
李雨菲突然又说“云起……”
张云起侧头看她“怎么了?”
李雨菲瓷娃娃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歉然的笑容“这周星期六我有点事,生日聚会不办了,不好意思,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张云起怔了一下,笑着点头“好。”
李雨菲侧头看了张云起一眼,他这样的回答,倒是让她有点意外,一个人的性格总是会无意间表露出来。同样的话,她向受邀参加生日聚会的男生都说过,他们都是咋咋呼呼一脸惊讶追问为什么。然而张云起不会,或许这就是这个男生异于同龄人的地方吧。他确实很聪明,但不自作聪明,他也很优秀,却从不炫耀才华,他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却绝不点破那些让人难堪的话题。
这个男生的性格为人和成绩,哪怕是放在市一中,也应当是出类拔萃的那一波,只是……李雨菲看着张云起的那张脸,沉静之中带着从容的笑,但不是每个青雉的花季女孩梦想中的那个模样,琼瑶小说里面的、白马王子的模样。
“在想什么?”
李雨菲反应过来,收回了目光,默然摇摇头“没什么啊。”
“那回教室吧。”
张云起转身,两人聊着天去了教室。
其实李雨菲突然不搞生日聚会的原因,张云起大概也能够猜出来,但没在意,也以为这件事儿到此就结束了。
然而世事难料,生活丰富多彩。张云起没想到的是,到了下午,李雨菲的闺蜜肖雪梅就找到他问“雨菲是不是跟你说生日聚会不搞了?”
张云起点头。
肖雪梅好奇巴拉地又问“那你知道是啥原因吗?”
张云起摇头。
肖雪梅就说道“这可是人雨菲16岁生日呢,她办不办另说,里面有啥事咱们也不好打听,不过你看咱们作为好朋友,是不是得表示表示呀?这周六她过生日那天,要不咱给她制造一个惊喜?”
张云起觉得挺逗“这事你问我干吗?”
肖雪梅笑嘻嘻的“你有主见嘛。”
张云起合上书本摆手“别,这事儿如果你们要搞,那也成,算我一份;如果不想搞,我也没别的意见。总之意思就一个,我是打酱油的。”
肖雪梅莫名其妙“啥是打酱油?”
张云起无语“你们确定要搞就算我一份。”
肖雪梅凑上来说“那咱们得准备一份蛋糕,钱到时候咱们去的人一起平摊,然后星期六想办法把她约出来,对了,你给雨菲准备了啥生日礼物呀?”
这事儿张云起根本就没想过,他也不知道李雨菲喜欢啥,反正到时候凑合凑合能过得去就得了。给女孩子买礼物可是麻烦的很,这玩意儿他感受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