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
时间过得真是快。
当年他和张云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张记栖凤渡鱼粉店里,张云起还在念高一,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确实是一个有见识的年轻人,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成长的如此之快,这个年轻人现在对国营企业改革的认识领先了时代,对土地产权运作和农村金融以及平台公司投融资的模式和手法的认知,鞭辟入里。
高山觉得自己输的并不冤。
某种意义上说,他输给的不是张云起,他输给的是凰城集团成立的第一天时所设定的运营模式,他输给的是自己给自己埋的雷,他输给的是他把宝压在了袁庆森身上!而胡宪峋选择了杨家荣,选择了张云起的「江川模式」。
然而,输了就是输了。
任何借口和说辞都已经毫无意义。只是这个代价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承受的。
里津商业银行的过桥贷款,马上就要到期了,他的车产房产都用作了抵押。当然了,其实眼下这个局面,抵不抵押并不重要了,银行申请财产保全,谁都要上来咬一口,销售回款账户被金融机构把持,资金链已经断裂,袁庆森也已经出事,回天乏术。
他需要处理一下后面的事情了。
吃过晚饭后,他把高明叫进了书房里。
以往高明进这个书房多半是被他老爸训话,所以每次他都特别的忐忑和抗拒,今天有些奇怪,他老爸神情平和的叫他坐下后,非常有耐心地问了问他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高明有点不适应,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高山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说道:「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明天去国外好好念你的书。至于你妈妈和妹妹,我准备让她们回贵平老家去生活,都已经安排好了,那边很安静,也挺好的。」
顿了一顿,高山又说道:「等这段时间过了以后,事情平息了,你可以回来,多看看你妈妈和你妹妹。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记住,不要再去找张云起的麻烦。」
高明真的是已经云山雾罩了:「我有点听不懂,为什么我们要搬到老家去?什么事情平息了,我现在跟张云起没啥呀。」
「现在是没啥,明天就不一定了。」高山看着自己这个懵懂的儿子,这桩事情实在太复杂了,涉及的层面太多,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跟这个并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的儿子解释,想了想说道:「你还记得你以前在市一中的那个同学林子昊吗?」
「记得,怎么了?」
「他现在在牢里。」
「那又怎么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天早上,你会看到很多关于我和凰城集团的负面新闻,这里面的原因很多很多,你现在只要明白一点,凰城已经撑不住了,我已经撑不住了,你以后不会再有这么优渥的生活条件了。」高山站起了身,虽然这桩事情的分量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但这个不知道穿越过多少凄风厉雨的中年男人依然语气平缓地跟高明说道:「可能你慢慢也会听到很多的传言,觉得这一切都是张云起造成的。」
不等高明开口,高山继续讲道:「我跟张云起之间的问题,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涉水之深也不是你现在能够明白的,但等你以后有了足够多社会经验和理性的分析能力,自然会慢慢明白的,我想告诉你的是,在你真正明白这件事情之前,不要被情绪和仇恨控制,去做一些不理智的行为。因为林子昊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也因为,以后没有人能替你遮风挡雨了,以后,你要像个男人一样替这个家里遮风挡雨!」
高明张了张嘴:「爸……」
高山转身站在落地窗前,背对高明,望着越来越低沉的夜色,似乎有雨落了下来,他的声音有几分低沉:「儿子,这些年里我从来没有好好关心和照顾过你跟你妹妹,你的一些性格问题,可能是我造成的,我想跟你说一声抱歉,很多事情,你可以怪我,但是不要轻易怪别人。」
说到这里,高山转身望向面前眼睛已经通红的儿子,他笑了笑,突然伸出手,本来想摸一下高明的脑袋,但手到半空中,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挥一挥:「你今晚可以哭,以后就不要哭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活的像个男人了,做什么事情之前,一定要想到你还有一个妹妹和妈妈需要你照顾。出去吧,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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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空已飘起淅沥的小雨。
这就是清明时节的春天,昨天是阳光灿烂,今天已阴雨密布。
高山常年养成了早起晨跑的习惯。五点便起了床,虽然天公不作美,但他还是在别墅幽静的后山跑了半个小时的步。
淋着春雨,他找到了年轻的感觉。
八点钟,高山和以往一样准时出门,不一样的是他没有叫司机,他独自驱车前往北湖公园。
车子来到北湖公园,停好了车,高山下来的时候,看见旁边的大厂棚里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在跳舞,挂在树梢上的小收音机里传来那英高亢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