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安回到车里时,欧阳尧旭正俯身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抓着方向盘,脑袋垂于两臂之间,被牙齿紧咬的嘴唇微微颤动。甯安知道钱包落在车里只是他编造的蹩脚借口。因为在进入餐厅前,他还看见他特地检查了一遍口袋,以防在难得的耍帅关头出洋相。他微微侧过身,正欲问其为何突然离开餐厅,而后者却二话不说,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金卡递了过来。
甯安一脸懵逼:“欧阳尧旭,你这是……”
欧阳尧旭尽管表情若无其事,但语调却平时低落了很多:“那种餐厅可不允许吃霸王餐。要是没埋单的话,他们是不可能放你出来的。”
“史佩均替我埋了。”
听到“史佩均”三字,欧阳尧旭当即黑了脸色,眼神亦变得像被夺走了最重要之物般充满了敌意和怨毒。不过他并没有将这副样子展现给甯安,而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低下头,不耐烦地将金卡塞回钱包。
“不用这么消沉。下次请我也是一样的。”甯安温声安慰道,“说起来,你刚才为什么……”
不等对方说完,欧阳尧旭就冷冷打断道:“明天,我会让钟轶和钟晴去部门。”
“……诶?”甯安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了这么一句。
欧阳尧旭没有解释,自顾自启动车辆,继续执行起了巡逻任务。而甯安也是到了次日才知晓,欧阳尧旭突然在此时提及姐妹俩的理由。
第二天早晨,晨星一走进三组办公区,就看到了气若游丝地瘫在墙角、体无完肤、部分伤口还发炎化脓的钟轶和钟晴。她们的主人则悠闲惬意地坐在一边,看戏似的打量晨星,眼含嘲讽的模样似乎在预测她接下去的反应。晨星固然在看到她们的刹那间感到胸膛一阵火辣,下一秒却像被浇了一盆冰水般冷静了下来。她无言丢掉手提包,取来医药箱替姐妹俩治疗。欧阳尧旭略感无聊地嗤笑了一声,起身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晨星冷不丁问道。
欧阳尧旭微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举起一份文件袋:“当然是去联络科‘回档’了。”
晨星动了动嘴角,终是欲言又止。见其默默转回头,欧阳尧旭轻蔑一哂,踏着清亮的足音离去。
晨星虽然接受过急救措施培训,奈何她笨手笨脚的不擅长细致活儿,加上钟轶与钟晴又伤得惨不忍睹,几乎无从下手。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上了她肩膀。甯安蹲下身,轻声软语道:“交给我吧。”
甯安的手法极其熟练,对伤口的处理也非常干脆利落。不一会儿就帮姐妹俩整理干净了。他收拾好医药箱里的医疗用品,忧心地看着意识朦胧、由于疼痛而皱起眉头并双唇紧闭的钟轶和钟晴,道:“两个都有点发烧了。”
“那怎么办?送她们去医院吗?”
甯安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之前在医院治好了伤,所以才受了这种罪吧。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她们被折磨成这样的。”
“组长……”
“还是拜托薛琴任吧。”
甯安小心翼翼地抱起浑身冰凉的钟轶,转身让恰好来上班的施杨帮忙搬运一下钟晴。钟晴吃力地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依稀看见甯安抱着钟轶渐行渐远,随即彻底陷入了昏迷。
作为一位见过“大世面”的人物,薛琴任不仅没感叹姐妹俩遍体鳞伤,还唯恐甯安听不见似的大声抱怨他大材小用,擅自把自己当医疗兵使唤。鉴定科尽管具备鉴定各种样本所需的试剂,但终究不是医院,能提供的药品十分有限。薛琴任也是被迫向正气凛然、铁面无私的易科长出卖了色相之后,才勉强拿到了两支可以促进异肽素分泌的药物给姐妹俩注射,使她们靠自身的力量治愈伤口。把甯安赶走前,他还愤愤地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小子根本不知道我为你究竟牺牲了什么!给我记住了!”
甯安一瞥他的红肿嘴唇和湿润眼眶,连连点头说“下次一定补偿你”。随后又为钟轶和钟晴找了个空房间,让她们躺下来好好休息。看着至始至终都是一副自责表情的甯安,晨星犹豫再三,弱气地开口道:“组长,你能不能不要责备欧阳尧旭?”
“为什么?”
“欧阳尧旭他……他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晨星顿了顿:“欧阳尧旭的姐姐,好像是被钟轶和钟晴害死的。所以,那个,虽然他的做法的确太残忍了些,但多少也有可以理解的地方,所以……”
“嗯,我知道了。”
甯安回完,不再做声。这令晨星不禁产生自己又多嘴了的想法。她失落地垂下眼睑,霜打茄子似的出去了。甯安伸手轻柔拭去钟晴额头上的冷汗,怅然无奈地叹了一息。
虽然部门专门负责解决异类事件,但在实际操作中,不乏乍一看像异类作祟、背后罪魁祸首却是普通人的情况。每当这时,部门会通过联络科将此类案子以“回档”的方式转还给相应机构或部门。尽管这种制度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