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秦莘野拒绝履行保镖的职责,守夜的任务便只能由两位男士分担了。而甯安之所以提出自己守前半夜,是因为他明白自己无法立刻入睡——
“人的感情是有限的。不分场合地滥用,最后伤及的,无疑是自己和自己爱的人。组长你就没有想过,在你为不值一提的人浪费感情时,尹娜正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吗?”
甯安明白以秦莘野的性格,断视同情和帮助他人的行为如粪土,哪怕对方和自己关系匪浅,她也不一定会两肋插刀。当然,由于同情和帮助他人并非强制性的义务,所以即使某人见死不救,也不一定会被追究责任。因此从这点而言,秦莘野的观点虽然称不上错,却也不能说是对。毕竟单纯从对错的角度来判断世事,未免太傻太无知了。
甯安承认自己陪伴尹娜的时间比以前减少了很多,故而他无法信誓旦旦地断定她不曾对此黯然神伤过。然而他亦清楚,秦莘野故意在此刻搬出尹娜的理由,不是想替她责备自己,而是借机发泄对自己,或者说对他人怀有恻隐之心、从而主动出手相助这种行动模式的鄙夷和藐视。她不否定世上存在纯粹的善,却只肯定自己承认之人的善;可即使是自己承认的善,她也抱有十分悲观消极的态度,甚至还加以贬低与毁灭。甯安没学过心理学,不知此类矛盾心理是如何形成的,但考虑到她发火之前一直在看一部电视剧,且从公放的声音听来,主角似乎也是爱管闲事的类型,所以他想,自己可能被她当成对编剧不满的出气筒了。
……搞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毋庸置疑,其中肯定也包含了没吃到零食的报复意图。
“哎——”甯安不禁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真是被彻头彻尾地耍了。同时他也深刻地认识到,秦莘野的别扭脾气简直到了不可匹敌的高深境界,比顾华的傲娇更难以招架。
心结解开后,困意顿时上涌。他看了眼靠墙闭目养神的施杨和完全睡熟的秦莘野,忍不住笑了一下——至少自己,得到她的承认了。
凌晨两点半,甯安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便轻轻叫醒了施杨。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独占了沙发的秦莘野却倏地抬起眼皮,纵身一个翻跃,直接从窗户扑了出去。知道她就算梦游了也不会自寻短见,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冲向了成志良的卧室。
甯安:“市长!”
等不及对方自行醒来,施杨一脚破门而入,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感到肩膀一阵闷疼的成志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弄清发生了何事,就听得什么东西落到地面的声音,旋即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各种家具的碎片被霎时轰出卧室,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由于事先离开了房间,三人没受多大伤,但成志良却被吓得不轻,浑身顿时像一滩烂泥般软弱无力,差点还一膝盖跪在了地上。无暇顾及他的精神状态,甯安和施杨强硬地将他拉起,连拖带拽地夺门而出。
为了节省时间,持有车钥匙的施杨率先一步跑到了车边。可他才刚将手搭在门把上,就瞬间脸色一变,随即一边转身往回奔,一边喝止甯安靠近。下一秒,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汹涌的浪潮般翻腾不止,细碎的玻璃渣如雨般落下,焦黑的不规则铁片接二连三地向四周飞去,仿佛在警告爆炸尚未平息似的重重地撞在围墙和路灯上。甯安紧紧地护着身下的成志良,尽管双耳被尖锐的耳鸣占据,但感觉滚烫灼人的热气逐渐冷却下来后,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窥探起了周围的状况。接着,他的双瞳骤然一缩——
为滚滚硝烟所掩盖的,是施杨从身上飘散开的血腥味。他深知自己无法脱离被爆炸波及的危险,便干脆化作人形护盾,替甯安挡住了所有向这边袭来的冲击。他固然在异类面前所向披靡,能够轻易化解一切攻击,可一旦碰上物理性伤害,也只有被打回肉眼凡胎的份。见其背部一片血肉模糊,甯安唯恐他的意识会抢在自己做好应急处理之前,就随着不断流失的血液而沉寂于黑暗,遂忙不迭大声喊道:“施杨!施杨!”
依稀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施杨使劲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地看见了甯安的轮廓。他拼尽所剩无几的力气,缓缓抬起手,勉强用指尖捏住了甯安的袖子。随后连着眨了两下眼,示意他别管自己。
“但是……”
施杨又眨了一下眼,试图告诉甯安,周立军不会让自己死,所以不必担心自己。然而这话比较复杂,难以凭涣散的眼神传达。于是他张了张嘴,希望能说出一两个字来帮助甯安理解,讵料发出来的尽是些微弱的气音,反倒像在哀求对方不要抛弃自己一样。为了避免误会,他索性两眼一闭,选择了装死。甯安自然被吓了一跳,但又即刻反应过来,同时亦领会了施杨的用意。他不自觉咬紧牙关,忽然心一横,起身带上成志良,驾起一阵风匆匆离开了。
即使在前方飞奔的家伙仅远远地留下一个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背影,秦莘野也毫不费力地辨出了他是谁——就他那非主流的夸张打扮,瞎子也认得出来,更别说还有气味这种好比指纹的身份标识了。见他在一处偏辟地刹车止步,秦莘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