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活到今天的最后一只古老幽魂,曹轩老先生在注视着一代代的年轻人,希望找到一个足够强的接班人。
他在等一个能够替他见证下一个百年,能够在未来的世界中,用手中的画笔掀起世界的狂潮的后辈。
等了半个多世纪,死死的留在世间不愿撒手离去,曹轩觉得,他依然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被崔轩祐拒绝,他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对方愿意教外人也好,不教外人也好。
他能教出自己的儿子小崔这样受到媒体关注的带着东方印记的新一代小画家,本身就很好,非常的好。
即使小崔是德国人也无所谓。
莫奈、马奈、德加也都不是日本人,真正优秀的文化不是固步自封,而是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
在曹老自己的弟子中。
天赋最好的其实是自己的大徒弟,无奈死于船难。
林涛这些徒弟,一个个画都能卖的很贵,但艺术水平也就这样了。特别到了林涛这个年纪,还喜欢喝酒无度,将来再过十年能手不抖不退步就烧高香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想都别想。
唐宁勉强算是曹老现在最看得上眼的徒弟。可惜,曹老判断,对方的艺术成就没有意外,这辈子顶多顶多就到自己这个水平。
还有一个问题,唐宁画的太像自己了,没有自己的风格,画的亦步亦趋。
最后也只能是“曹轩第二”。
“那个小子呢?”
曹轩想起了自己在仰光遇上的那个年龄上能当自己重孙子的年轻人。
有时候,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抛出“收徒”这个天大的橄榄枝。
约莫是有点在那个执着而单纯的小画家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又或者只是心中的那一口顶在胸口不愿意咽下去的不甘气,在悄然作祟。
曹轩老先生的那个赌约,真心想要收徒和激励年轻人的意思几乎是一半一半,既是认真,也是玩笑。
不过人老了,真的会更喜欢有无尽可能性的小孩子的。
曹老总是偶尔会在心中冒出,那个为了调出合适的颜料,把衣服染的红红蓝蓝一片的执着小家伙的影子。
他很好奇这孩子能做到哪一步。
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又真的能抓住嘛?
“小朋友,能做我的关门弟子,半只脚就踏进了现代美术史。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造化喽。”
曹老对着池面无声笑了笑。
老先生喜欢晚上坐在院子里的假山边看荷花池,所以老杨就让人在假山边加了一盏宫灯造型的照明灯。
曹轩从思绪中抽出心神,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在一起的打印纸,借着月光和灯光就阅读了起来。
《东夏艺术的逸神妙能》——这是助理老杨为曹轩先生草拟的四月份欧洲艺术年会上的发言稿。
几天前。
年会的主办方发邮件通知,稍微推迟了曹轩他的发言时间。
《油画》艺术杂志的理事长布朗爵士希望在年会上和伊莲娜家族的女继承人,做一个联合演讲。
老杨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时候,满脸都是神秘兮兮的八卦模样。
“无趣。”
小老头摇摇头。
曹轩听说这件事情与杂志社的高层和老牌艺术品大收藏家伊莲娜家族的内部政治斗争有关。
最近关于各种关于油画的全体高层理事会将要驱逐掉那个叫安娜·伊莲娜的小姑娘的流言蜚语,在上层艺术圈子里甚嚣尘上。
曹轩却没有什么了解的兴趣。
尽管《油画》是所有艺术赏析类杂志中,历史最悠久最有影响力的刊物,伊莲娜家族更是与当代乃至近代艺术史密不可分。
这二者之间的摩擦足以掀起一场席卷整个业界的飓风。
然则,曹轩老先生的地位已经不需要在乎这个了。
如果艺术是一片森林,他就是百米高的北美红杉。如果艺术是一片大海,他真的就是海沟里打盹的克苏鲁大海怪。
外面怎么浪潮汹涌,腥风血雨。
在曹老这样的活化石级别的老妖怪面前,也不过只是一阵清风拂面。
与其有功夫吃瓜看戏,不如再琢磨一会儿,自己在年会上的发言稿,连关注一下顾为经小朋友的画画进展,都比掺和进这种豪门破事里,更有意义。
曹轩一边想着要不要明天通过老杨过问一下顾为经小朋友的参展作品准备的如何了,一边拿出一根油笔,轻轻圈掉了“逸神妙能”四个字。
思索片刻,小老头又干脆将整个题目都从头到尾的勾掉,改成了【如何用心去发现东夏艺术的美】。
“嗯,题目是我起得不好么?”
助理老杨将一件唐装外套披在老头子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