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怎么可能斗的过他们啊!
“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伤心,只是有点感慨而已。没有什么可惋惜的,我的祖先当年在创立这座杂志社的时候,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会变成一座雕塑在这里杵了一百年。”
“相反,当年觉得他是纨绔子弟的人也不少。”
安娜出神的自言自语。
“你知道嘛,我的曾曾曾祖父是家族里第一个在公众宴会上说出,‘如果有的选,我宁愿去当一个画家,也不愿意去皇帝身边的骑兵团当个上校军官’的怪咖。当时差点把他的父亲气疯了,连他自己身边的友人和幕僚都觉得难以理解。”
“历史上,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年冬天,老伯爵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父亲就去世了,很难说这两者没有直接的联系。”
安娜用讲冷笑话的语气说道:“听上去真是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对吧?”
艾略特略微尴尬抽了抽鼻子。
她不知道伊莲娜小姐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样的事情。
女秘书能想象出。
老伯爵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当时宴会上的氛围一定冷场的落针可闻。
“怪咖”的评价真准确。
在那个军事贵族气氛那么浓重,每一个数的上号的贵族子弟都会用尽办法的钻营人脉,把自己送进哈布斯堡的宫庭里当差的特殊时代里。
说这样的发言,
就好比于东夏封建时代,哪个大官家里的嫡长子宣称自己宁愿去搭台唱戏,也不会去宫里当御前侍卫伺候皇帝老子。
被当场叫仆人拖下去打死都不冤枉的。
诚然艺术家、音乐家、家的社会地位远比下九流的伶人要高的多。
可到了核心圈层的大贵族家庭。
就两种职场规划。
要不然像是德军将领鲁登道夫这种走传统的军事贵族路线,要不然像政治家俾斯麦这种走从上议院入阁的高等文官路线。
其他的都是花花公子的纨绔行径而已。
说实话。
无论是一战名将鲁登道夫,还是铁血宰相俾斯麦。
他们都是逐渐没落的小贵族出身,论家世显赫程度差伊莲娜家族何止一筹。
有喜欢发出这种完全不符合时代气质的宣言的儿子,把老爹给气死了,确实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
艾略特揣摩着伊莲娜小姐的心情。
她在犹豫。
安娜是此时希望听到她赞同老伯爵是个气死父亲的花花公子呢,还是希望听到自己反驳呢?
真的好纠结呀!
“老伯爵阁下眼光比较超前而已。”
艾略特最后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秘书小姐认真考虑了一下她旧日印象里,自己的雇主对于艺术的虔诚和向往。
把伊莲娜女士扔到那个年代。
想必这位小姐,也是会搞出同样在大家眼中看来奇奇怪怪的事情的人。
“这点倒是没错,反正一战大家输的很惨,二战中奥地利的角色也同样毫不光彩。从长远来看,伊莲娜家族真的需要感谢老伯爵将家族的重心彻底转向艺术领域。这反而无心插柳的让我们家祖上从战争的泥潭抽身而开。那场在盘根错节的军事贵族体系的崩溃的浪潮下得以保全。”
“更不用说,充满的黑色幽默意味的是,如今艺术家反而是比什么贵族啦,伯爵啦,更加受人尊重的群体。”
安娜笑着说。
从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再到二十一世纪,艺术家的社会地位一直是水涨船高。贵族制则在不停的分崩离析,风雨飘摇。
艺术已然融入了每个人的生活,皇帝陛下侯爵阁下这类旧日的糟粕,却早就变得可有可无。
早在1899年音乐家施特劳斯去世的时候。
奥地利的公民们就以埋葬君主般的崇高礼遇安葬了这位挚爱的艺术家,超过10万市民出席了他的葬礼。
而到了现代。
连伊利莎白女王曾经邀请一位她喜欢的意大利画家在白金汉宫里和她共进晚餐的时候,人家艺术家甚至反倒要端着架子。
邀请了好多次,诚意堪比三顾茅庐,大师画家才施施然的答应见见自己的这位“粉丝”。
反倒是欧洲大陆上,护照上顶着个冷门男爵、伯爵头衔的小哥,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送达美乐披萨,真不罕见。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平常百姓家。
没了祖先财富的庇护。
如今贵族只是假上流,一画千金的大艺术家们才是真正的名流。
伊莲娜家族之所以依旧这么受人社会尊重,手中《油画》杂志起到的贡献,绝对功不可没。
比那个可有可无的伯爵尊号和安娜·伊莲娜小姐,姓氏中被奥地利法律去掉的中间名“冯”,要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