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干什么?”
曹轩扶了一下镜框,从教室的窗户外面看到了门口的喧闹,随口问向自己的助理。
“稍等……过一会儿再说,我还有件事。”
他朝准备过来收拾教具助理老杨挥了一下手,转头望向一位戴厚眼镜的栗色头发的女学生,笑笑问道:“我记得你叫克莱赛尔?法国来的留学生。”
“嗯嗯,萨沙·克莱赛尔。”
“我有印象,名字挺好听的,成绩也不错。”
女学生萨沙没想到曹轩这样的大艺术家,竟然真的能记住她的名字,连厚镜片下日常羞涩不擅与人沟通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我是个单亲家庭,住在普罗旺斯的乡下,从小跟妈妈姓的,克莱赛尔是我外公家的姓、姓、姓姓氏……”
女学生有点紧张,她慌乱的自我介绍。
说到一半,猛然想起曹老这种大人物哪有时间听她说这么乱七八糟的琐事,觉得自己搞砸了这次难得的私下交流,更加慌乱。
本来就有些小社恐的艺术女生头狠狠的低着,看着脚尖,紧张的连话都说得磕磕绊绊了起来。
“放松,小姑娘,我觉得我上课表现的挺和蔼可亲的啊,难道我长得很吓人么?”
曹轩老先生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无奈的笑笑。
“没,没,没有,只是我我我很崇拜您。”
“那就抬起头来说话吧。作为今天班上唯一一个能记得齐白石所画的《小鸡争蚯蚓图》里上面‘他日相互’的四字题词,和东方哲学家荀子所蕴含的‘性恶论’世界观之间关联的学生,这场私人谈话是你应得的。”
世界上艺术从业者功成名就以后。
只要想,几乎都可以很轻松的在美术或者音乐学院里挂个教授的虚职。
这就和某些经济学家得了诺贝尔奖之后,多的能全世界七、八高校或者mba挂个客座教授,荣誉教授的头衔。
这些头衔几乎都是虚职。
不会真的全情投入的跑过来从事研究或者授课工作,甚至有些连每年为数不多的几场讲座都是线上办的,念几分钟稿就了事。
学校招生宣传页上多几笔可以吸引优质生源的金字招牌,学者们则多拿几个荣誉头衔,多领几份薪水白嫖恰饭。
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酒井大叔是多摩美院的教授,但到了他的段位,校方几乎从来不会给他安排任何授课任务,也很少会在多摩美院里挑学生教。
花钱养尊镇院的大佛而已。
唯有年初大金塔这类指名点姓发来邀请,酒井大叔自己也看上去有趣的项目,他才会愿意屈尊挪动两百来斤的胖胖身体,以学校的名义带队走一趟。
整个日本文艺圈子里。
口碑最好,传说中艺德最高,做事最认真有口皆碑的名人是亚洲摇滚天王教父谷村新司。
谷村老先生最有被人津津乐道的事迹之一便是,他在零几年得到东夏魔都音乐学院的荣誉教授的头衔之后,真的非常认真的开始主动跑到魔都来备课教学生。
被称为“德艺双馨”的典范。
曹老也是一个这样德艺双馨的人。
他身上有老派东方传统士大夫的气质,他们这一代人都极其重视“老师”这个称呼和名号所代表的含义。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对老师和学生双方来说,都是一种神圣且不容亵渎的关系。
九十年代末。
他的二弟子林涛当年正乘着东夏经济高速腾飞的东风,忙着赚钱,他答应成为央美的教授,想的也只是当个头衔,在外面林教授、林老师,叫着好听而已。
课程糊弄糊弄就得了。
结果这件事被曹老知道后,把林涛叫过去劈头盖脸的一顿臭批,也是三十老几的人,差点被曹老给训哭了。
好好的一个已经在亚洲范围内有所声誉的大画家,硬生生被曹老管教的像范错小孩子一样,面壁站了一晚上。
第二天。
林涛教授就飞回了京城,开始准备下学期负责一间画室,全职带学生。
要知道,当时高古轩方面的经纪人已经开始和林涛有所接触了。
为了这个央美的教职,他打乱了全部的职业规划。
因此放弃了去欧洲巡展捞钱的机会,也许也放弃了成为高古轩画廊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第一位东夏籍代理画家的机会。
他可能错过了一个亿。
以高古轩全球第一的宣发营销能力判断,货真价实的一个亿估计是有的,单位是人民币还是美元不好说。
林教授也后悔,但曹老不允许。
合同不是他逼着林涛签的,可既然答应了当老师,就要踏踏实实的把学生带好,这是原则问题。
汉堡美院邀请曹老当系主任,也只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