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听到这里,心中一番分析下来,并未发现破绽。
反而天子提及皇后背叛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忧伤,还有差点饿死在荒郊野外的心酸,他全都看在眼里。
刘协自嘲一笑,继续说道“听起来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自诩忠臣的大臣们一个个背叛了朕,而那些被他们看不起的阉人,却对朕忠心耿耿。甚至为了助朕逃脱,甘愿献出自己的性命。”
看着刘协这副看似轻松,实则眼中藏着悲伤和恨意的模样,孔融默不作声,心中暗暗叹息。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难以想象天子当时被那些最信任最亲近的大臣和后妃背叛时,心中有多么绝望,多么无助,又有多么悲伤。
“陛下为何会选择来邺城?”
“扬州、徐州、荆州皆与豫州相邻,荆州刘表更是皇室宗亲,吕布亦对陛下忠心耿耿。”
“便是那时候的袁术也没有称帝,依然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陛下无论去哪都比去冀州方便,为何偏偏千里迢迢来此?”
孔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吕布、刘表、袁术,哪一个不比袁绍近?而且刘表还是汉室宗亲,为何非要选择逃往冀州?
“因为朕没有选择。”刘协平静的说道“朕逃离许县之后,本想去荆州寻刘表,或者去徐州寻吕布,可曹贼已经对朕进行了秘密搜捕。尤其对去往荆州、扬州、徐州的路途展开了严密搜查。”
“相比之下,去冀州方向的搜捕最为松散。朕无奈之下,只能逃往冀州。”
孔融微微点头,这才恍然大悟。
他知晓袁绍当初其实并不属意眼前的天子,真正想拥戴的是已被公孙瓒杀害的幽州牧刘虞。
怕是曹操也因此事,认为天子不会逃亡冀州。
结果反而弄巧成拙了。
“敢问陛下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邺城和许县相隔千里,路程极为艰险。”孔融再次问道。
他此次从许县乘坐马车来邺城,便已劳累不堪。
天子养尊处优,更无车马银钱,如何能一路逃到邺城?
“化作流民,昼伏夜出。渴了喝山间清泉,饿了吃林中野果。若寻不到野果,便吃些野菜。野菜也寻不到,便学流民啃些树皮。若是连树皮也寻不到……”
刘协眼中闪过一抹沉痛和复杂之色,很是勉强的笑了笑“罢了,不过是些许风霜而已,何必再提?”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短短几个字,却道尽了沧桑。
孔融听到这里心中不由肃然起敬。
虽然天子不愿说,但所展露出来的这份成熟和淡然,绝对是历经各种痛苦折磨后才能养成的平淡心境,这一路上得吃多少苦?
想来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近距离坐在天子身旁,孔融找到机会暗中打量天子。
细皮嫩肉,手上无茧,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从不干活。
看上去比许县那位更具贵气。
孔融暗中观察打量的时候,却不知一脸平静的刘协,心中已然紧张到了极点。
刚刚那些全部都是他瞎编的,怎么逃出许县、又为什么逃亡冀州,还勉强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从许县逃到邺城,这实在是太离谱,除非他死在路上,否则怎么编都是不合理的,所以他只能含糊其辞。
孔融要是再深入问下去,他就得佯装愤怒不作回答,但难免会让人起疑心。
所幸孔融没有继续深追,转而问起了袁绍,他很想知道为何袁绍成了奸臣。
“敢问陛下,为何认定袁绍是奸臣?”
刘协闻言,紧绷的心弦算是松开了。
可算是到了最简单的环节,说袁老板坏话是他最拿手的绝活儿!
“啪——!”
只见刘协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面含愤怒,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
“袁绍之恶,更甚袁术!”
“朕被他的声名所蒙骗,以为他是忠臣,谁曾想他竟是大奸似忠之辈!”
“他贪图朕的名声,在麾下谋士沮授的建言之下,也想挟天子以令不臣!”
孔融道“怎会如此?袁绍声名在外,对陛下也是毫无逾矩之处;甚至耗费重金为陛下修建行宫,前段时日还大义灭亲,斩了亲弟弟袁术。请陛下明言,袁绍究竟如何不臣。”
孔融和这个时代大部分人一样,都很认可袁绍。
而且从他抵达邺城之后,也看不出袁绍半点做不到位的地方。
大奸似忠四个字,真不知从何说起。
“看看,连伱也被他的外表给蒙骗了!”刘协冷笑一声,道“袁绍最善于养望,当初于朝堂上呵斥董卓,以洛阳之内所有袁氏族人的性命换得他一人之声名。”
“他原本想让次子袁熙迎娶甄氏女,以此谋夺甄氏家产。却未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