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映澄进了书院,便没有在学堂那么自由了。
学堂教书先生私人办的,每日只上半天课,不想上课只需跟先生知会一声就行了,有时陈映澄连说都不说,直接带着小雀逃课。但在书院,别说逃课了,连请假都十分麻烦。
要先写了假条,说明事由,递给冷成光,冷成光批准后,再递给院长,院长批准了,还要向负责检查出勤的老师报备,销假也是这样的麻烦一一和她在大学请假一样麻烦。
陈映澄跟冷成光请假,不出所料地被他一顿阴阳怪气。
“才上了几天学就请假,怎么,这学上得不如你意?”
“你可瞧好了,是我表姐成亲,又不是无缘无故。”
“你表姐不是前两年刚成亲?”
“这是我二表姐。’
“你们家真是人丁兴旺。”冷成光揶揄道,手里提着毛笔,迟迟不签名。
这是老师这是老师这是老师。
尊师重道尊师重道尊师重道。
陈映澄强忍着跟他抬杠的冲动,说道:“我还要去找院长,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瞧你说的,好像我故意为难你似的。”
冷成光签完字,将假条递给她,陈映澄伸手去拿,他又成心逗她,一把收了回去。
“冷成光!”
“嘘,这是在学院,你该叫我一声师兄。要旁人听到了,还以为咱们多亲近似的。
陈映澄咬牙切齿道:“别犯贱,快给我。”
“你终于原形毕露了。”冷成光满眼促狭,在她发火前,将假条递给她,
“一点就炸。
“还不是因为你贱。”
陈映澄将假条折好,转身要走,冷成光又叫住她。
“喂,那日那个姑娘,我将她送回去了。也兑现承诺,将家中藏书给她借阅。”
“哦,算你还有点良心。”
冷成光打开折扇,轻扇两下,声音比之刚才小了不少,“所以你也别再生气。
陈映澄没听清,上前一步,“所以什么?”
.....所以你快走吧。院长下午要去青宝司,马上要走。
“那你还耽搁这么久!”陈映澄骂他一句,快步跑了。
冷成光望着她的背影,低声道:“笨蛋。”
若是生在他们家,怕是都不能平安长大。
不光笨,还聋。
陈映澄请了假,便和陈正澈一同出发前往水兴城。
送去的贺礼早早便启程了,他们御剑只用了半日,正巧在城外遇见了送礼队伍,便一同入了客栈。沈浣此次要嫁的是邹家的少爷,邹家老祖邹世阳,原是水兴城的城主,五十年前渡劫时飞升失败,被雷劈死了。水兴城现任城主,邹家的家主邹肇是邹世阳的曾孙,修为不高,勉强是个金丹道者,曾在赤日学院修行。当年邹世阳死后水兴城要选新城主,邹肇年纪尚小,还是他师父一一赤日学院的元婴尊者来替他撑腰,才让他坐上了城主之位。邹肇有些修道的天赋,但在治国方面资质平平,有陈映澄外公帮衬才稳住了水兴城。
现在她外公退休,现任的主司也是沈构的学生,依旧在邹肇身侧辅佐。
邹肇对礼重沈家,让自己的孙子娶了沈浣。
至于为什么不娶沈构的亲孙女,而是娶他弟弟的孙女,是因为....沈浣父亲是沈构的亲儿子。
他们口中这位表舅,其实是亲舅舅。
这其中牵扯出一段狗血复杂的往事,兄夺弟妻,两人暗度陈仓,沈构弟弟死在战场,他发妻,也就是陈映澄的亲外婆,在知晓此事后忧思成疾,撒手人寰。他现在的夫人于湘,是曾经弟弟的妻子。
这件事并不光彩,所以当年于湘假死,改名换姓后带着孩子嫁给沈构,之后便深居简出,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但水兴城和沈家亲近之人,无一不知晓此事。
沈婧十一岁丧母,母亲刚刚去世,她便多了个只差三岁的亲弟弟。
父亲与继母琴瑟和鸣,她守着母亲的尸骨,在十四岁时离开水兴城,独自去往青宝城生活。
之后她进了清歇处,成了清歇处的主人,与陈元覆相识,生下陈映澄兄弟姐妹,几十年的时间里,从来没和沈家联系过。是在陈映澄出生之后,沈构得知他外孙女患了怪症,出面求了邹家的一位名医来诊治。
虽然没能将陈映澄的病治好,但也使两家的关系缓和了些许,逢年过节时,陈元覆也会让陈正拓他们来水兴城走动。不过在陈映澄的梦里,她亲眼看到过母亲是如何一个人在青宝城艰苦生存,明明是名门闺秀的大小姐,却要和船头的挑夫一起抢活来维持生计第一次梦见少年的沈婧,她脏兮兮的,身材瘦小,陈映澄都没认出她来,以为又是书里哪个可怜的配角。直到她爹出现,她才发现这个露宿在桥头的乞丐竟然是她的母亲。
沈构明知她在青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