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语地嘀咕了句:“反正每天都要坐,到时候又得乱,用得着收拾得这么整齐吗?你也不嫌麻烦。”
顾知洵没回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我习惯了,所以不觉得麻烦。”
“还不是因为你有强迫症加洁癖。”顾星然啧啧两声,想了想又道。
“但这也不算缺点,喜欢整齐又勤快肯定是好的,哪像林荞那妮子,既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又眼里没活一点不勤快,偏偏还跟我说什么喜欢整洁的环境,一看就心里舒服,切,要没你成天在后面跟着收拾,她肯定早把家里住得乱糟糟的了,真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顾星然说话的功夫,顾知洵把沙发收拾了出来,直起身轻笑一声:“那我应该庆幸,还好我在。”
顾星然拿着吉他进屋放了起来,又重新出来拿书包,把桌子上的纸张一股脑塞进了书包中,絮絮叨叨的唠叨:“爸,咱家虽然没什么大钱,但你好歹也是个小公司总裁,你要拿出架子来是不是?不能成天这么朴实无华,看起来跟很好欺负似的,保姆又不是不做这些活,别告诉我你在公司也成天亲自收拾这收拾那?”
半天没听到顾知洵的回答,顾星然疑惑地抬起头,却直接撞上了顾知洵的视线,他一直在看着顾星然,金色的眼镜边泛着头顶吊灯映出的光晕,显得他的神色更加柔和。
顾星然很少见到顾知洵这个表情,一时间有些无措,连忙躲开他的目光道:“你一直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顾知洵摇头,他的声音很低沉,与顾星然清朗的少年音完全不同。
“我只是在想,你好久没有跟我说过这么多话了。”
顾星然愣住。
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眨眼,直到眼珠子都开始干涩,顾星然才突然清醒,低下头藏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五味杂陈的情绪侵占他的大脑,蔓延至他的四肢,令他手脚都麻麻木木的,如果放在以前顾星然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因为觉得丢人然后脸红脖子粗的跟顾知洵大吵一架。
可是这一次,他除了有点心酸,别的没有太大的感觉,顾星然曾经一直都活在怨恨之中,怨妈妈的离开,怨爸爸的忙碌,怨世界的不公,可在林荞来到后,他抱怨世界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少,甚至现在能好久都不再记起那些曾经令他耿耿于怀的事情
。
顾星然现在很忙,忙着跟林荞斗嘴,忙着被林荞逼着学习,忙着想招数跟林荞对着干,忙着因为林荞参加的演出……再冷的身体站在太阳下都能暖过来,冻得再大的冰块也能在阳光下化成温和的清水。
所以到最后,顾星然虽然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出言讽刺,只是低头拎着书包朝自己房间走着,小声留下了一句话。
“我去睡了,晚安。”
简单的一句话,却只有顾知洵知道有多么难得,从顾星然上了高中以后,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变近了一点。
即使是一点点,也让顾知洵非常满足。
两个孩子都回到屋中休息,客厅里重新变得安静,时针走过十二点,不管是室内还是室外都没什么声响,顾知洵就在这让人有些耳鸣的静中收拾完了客厅,帮着孩子们把尾收完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解开领带,又一颗颗解开衬衣纽扣,褪去身上所有衣服,露出了精壮的肌肉线条。
顾知洵对身材没什么追求,但是他常年在办公室久坐,时间长了难免会影响到身体,为了不耽误工作,他一直保持着去健身房运动的习惯。
换上睡衣,顾知洵去到了洗手间洗漱,镜子里倒映着他的略显沉闷的身影,没什么表情的脸,睡衣也是最简约的深蓝色,一点图案都没有,枯燥无味,想到林荞那件紫色还带着小图案的睡衣,顾知洵低下头打开水龙头,移开了看着自己的视线。
从林荞来了以后,他就越来越不喜欢照镜子。
‘砰’。
顾知洵关掉了水龙头开关,他维持这个姿势站了一会,听着余下的水滴落在池子里的声音,眼中的神色不明。
突然,他重新直起身,大步离开了洗手间,走进了书房中,打开灯又关上门,目光在室内扫视了一圈,落在了角落处一个带锁的柜子上。
顾知洵薄唇轻抿,去到了柜子旁把密码锁解开,柜门打开后,一种许久没通过风的木质气味蔓延在空气之中,柜子里上下分了好几层,被各种不知名的东西摆得满满当当。
如果顾星然看到他爸这个断舍离很干脆、不喜欢乱堆杂物的一个人有这么满的柜子,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
在柜子的最下面一排,放置着一个黑色长方形的盒子,顾知洵垂下头,墨色的眸子透过镜片着那个位置。
他弯腰,把盒子提起来,单手拖住,用另只手解开锁扣打开盖子,一把棕红色漆面的小提琴躺在其中,四根弦整齐的排列在琴的正中间,毫无松动,旁边还有一根琴弓。
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