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平镇与远安县之间,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丘,算不得高,山坡也平缓,以妇人孩童的脚程走到山顶上也只需小半日。在山顶上有一座寺庙,曰西门寺,叫这个名字大抵是因为离远安县城的西门很近的缘故。也有人说,是因为初代住持心中憧憬佛法西天,而把佛寺直接叫西天显得过于狂妄,所以起了西门寺的名字,还有说是几百年前一位得道高僧在寺庙的西门前坐化升天,原本的寺名就改作了西门寺。
至于这座寺院的名字到底是什么由来,众说纷纭,并没有个确切的说法。但烧香许愿十分灵验,确是有口皆碑的。
西门寺算不得大寺,虽占了一座山,但那山原本就小,说得刻薄点,不过是个大些的缓坡罢了,从寺门走到底,自后面出来,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寺里常住的僧人莫约三四十人,这样一座说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寺庙,香火却好得出奇。
这都是因为寺里的住持,世人称明光大师。
他是一位慈眉善目,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和尚,因体型生得圆胖,又总是乐呵呵的,也有信徒偷偷说他是弥勒佛转世,来这人世间走一遭,专为解百姓疾苦,说得颇为夸张,信的人还不少。
这日小沙弥清早开了寺门,早已有香客们等候在门外了。
他如同往常一样,与香客们一礼,道:“各位施主还请慢慢来,寺中也准备了素斋,各位进香后,可以喝碗素粥,歇一歇再下山去。”
香客们也纷纷与他回礼,自寺门鱼贯而入,其中有个全身黑衣的女子,让小沙弥不禁多看了几眼。
并不是因为那女子美貌,她戴着风帽,挡去了大半张脸,只是因为现在已经六月,虽不是盛夏,白天也热得有些难受了。
这种天气,还全身上下裹着密不透风的黑袍,实在古怪。
可也没有律法说穿着黑衣不许进寺院,他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也只能当做没看见。来寺里烧香的香客们,古古怪怪的多了,一件衣裳而已,不足为道。
这一日正是十五,是明光大师讲经的日子,他须得看好大门,事事妥帖才是。
顾娇混在香客中,沿着铺着青石的山道缓缓前行。
寺虽不大,人却多,进山门不远,过了天王殿便是正殿,内里烟气缭绕佛香氤氲,正中供奉着佛祖成道相。
信徒们正对着佛祖叩拜,嘴中喃喃,也不知都在求些什么。
顾娇在旁边略站了站,听到几句“父母安康”,“家宅平安”,倒是并无特别,便转身往后头去。
待出了正殿,后面就是法堂了,明光大师今日**,就是在这里。
法堂内人极多,连殿外的蒲团上都跪满了人,放眼过去黑压压一片,却十分安静。殿内只听闻明光大师平和宏亮的声音,似乎正在诵经。
也不知今日会讲些什么,顾娇对此也不关心,她站在法堂之外,远远看了一眼殿内的明光和尚。
明光似有所觉,他微微睁开眼睛,往外看了一眼,目光一凝。
待他想要看得更清楚时,那个黑色的影子似乎又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他心中有些疑惑,但很快便闭上双眼,聚气凝神,口中不停。诵经声庄严肃穆,与周边僧人的声音融为一体,在殿中嗡嗡回响,跪坐的殿中殿外之人无不低头垂目,面容端宁,仿佛身心都沉浸在这无边无际的佛法之中。
顾娇离开法堂,往旁边药师殿而去,她站在门口却不进去,这里人也不少,比起正殿的香客们,药师殿内的人们脸上似乎带了一丝愁苦,头磕得更响,愿许得更虔诚,捐的香火钱,仿佛也更丰厚些。
“娘子为何不进去?”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转头一看,原来是曾经有一面之缘的中年男子。
德广还是带着他身边那位老家奴,对着顾娇一拱手,寒暄道:“娘子也来听明光大师讲经吗?”
顾娇点点头,低声道:“是。”
德广往她左右看看,笑道:“今日胡娘子与那位小娘子都不在呢。”
他见顾娇似乎没有进去的意思,又道:“娘子是第一回来吗?家中若是无人生病,倒也不必进去了。”
“喔?”
“若是有人生病,这里是极灵验的,如果能遇到明光大师,再求一求,便是绝症也能再救上一救。”
“绝症也能救?”顾娇问道。
“两个月前,镇上豪富陈家家主病重,请了多少个医生,都说没治了准备后事。家人无法,来这里求了明光大师,去了几回,陈家家主居然就好了,也是佛祖显灵。”德广叹道,“虽说捐的香火钱几乎填了大半个陈家进去,但能救得一命,总还能再赚回来。”
“明光大师还能问诊开药吗?”
“娘子说笑了,明光大师乃是世外之人,并不能行医的,且绝症医生都说已经治不好了,医无可医。但大师佛法无边,能看过去未来,他说命不该绝的人,自然能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