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独坐房中,正闭着双眼,修行自身。
顾氏独有的食鬼秘术,除了食外,更重要的是将吞下的道行提炼精华,转化为自身所用,顾娇精于此道,吞下百年能用于自身的约在十之五六,这已经是极多了,毕竟妖物鬼怪的道行多有邪诡,或是沾染因果人命,如不去其恶处全数吞下,时间久了易为其所惑,最终必然心智皆失,堕入魔道。
胡好好跟着她,也习得此法,只是她修行还浅,能提炼的精华不多。
即便如此,比起通常的修行之路,也快得多了。
她正修行到要紧处,突然眉头一紧,张开双眼,往屋外看去。
夜色正浓,万籁寂静。
今晚是满月,硕大的月亮孤零零挂在如墨般的夜空中,仿佛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瞳,发出晦暗不明的光芒,屋外不闻一丝声音,连夏日晚间常有的风声虫鸣都消失了,所有的一切安静得有些不真实。
顾娇缓缓起身,走至门前,往外看了一眼。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环顾四周,明明是熟悉的景象,却突然觉得陌生,仿佛隔了一层什么。
这情形很像是身处水中,明明可见,却不可听,不可说,眼前景象看的久了,似乎有些微微扭曲,如同水中倒影。
她抬起手,动动手指,果然,空气仿佛水般流动。
这是……镜花水月。
这门法术顾娇年少时也在家中所藏的古书中翻到过,当时惊鸿一瞥,没有多在意,不曾想,今日还能亲身体验一回。
她抬起头,金色的眼眸盯着空中那轮圆月,目色如刀,冷冷一笑。
明光和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蒲团上滚下来,趴在地上。
他的手捂着自己的右眼,额上满是冷汗,血顺着他的指缝滴下,很快就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一团。
面前的水碗早已被他方才的举动打翻,水泼了一地,幸而他在夜深时独自一人关在方丈室内行此法,其他的僧人们早已睡了,他那声叫得虽响,并未惊扰到别人。
明光面色苍白,他没想到仅仅是看了看,就被那女子破了法术,还让自己受伤。
这只右眼,怕是保不住了。
他心中惶恐,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之计,唯有先避其锋芒,好在那娘子虽能破法,却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头上来,只要自己不露怯,就还是西门寺德高望重的明光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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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娇接到陈捕头送来的拜帖,林县令要来拜访。
她让胡好好给陈捕头回了话,只说知道了。
上次林县令陪着建王来时,就仿佛有话要说,只不知是为了何事。
过了两日,林县令如约前来。
进门后寒暄一番,他喝了茶,对顾娇一拱手,道:“此次来拜访娘子,实在是下官心中有一事,百般忧愁,又不好去问别人,只能来请教娘子。”
顾娇点点头,道:“大人请说。”
林县令定了定神,沉吟片刻,才开口道:“自下官赴任此地,已经两年又三个月了,远安县内民众安稳,商贸流通,地方虽然不大,但百姓生活尚可,也算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且县内及安平镇上多商户,有不少豪富,下官看他们日常行为都还妥当,并没有十分出格的人。”
他说着,话锋一转,皱眉道:“只有一处,远安县外有一个西门寺,寺不大,僧人也不算多,却让下官十分不安。”
顾娇看他一眼。
这位林县令其实年纪算不得大,莫约三十上下,为显老成持重,特意留了几绺胡须,这时他正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认真道:“娘子大约也听说了,西门寺香火繁盛,主持明光大师号称可见过去未来,解签算命无不灵验,下官听说,远安县与安平镇上至乡绅富户,下至贫民百姓,都在西门寺烧香拜佛,比着捐香火钱,而西门寺近十几年来,大肆购买四周土地农庄,兼并土地,除了买地,还有开光、问名、镇宅驱邪,治病求子等种种敛财手段,因都说他那里灵验,自然也比其他地方贵上许多,偏两地商户有钱,不说别的,就说最近镇上陈家,为了家主治病救命,就给西门寺捐了几十万贯的香火钱,令人瞠目。”
“大人是怀疑……”
林县令点点头,道:“出家人本当无欲无求,何以种种手段搜罗钱财,甚至有传闻说,西门寺内偷偷养了一帮武僧,寺内除了敛财,还另有些不法的勾当。”
“不法勾当?”
“说出来污了娘子的耳朵,不说也罢,我有心要查,奈何数次使人暗访都无甚结果,我也拜访过明光大师,”林县令说着摇摇头,叹了口气,“却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言谈举止间竟然不露一丝痕迹,实在叫人头疼。”
顾娇听到这里,微微一点头,开口道:“说起来,我前几日也去过西门寺一次。”
“喔?娘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