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后,换了宁宁来驾车,胡小郎君跳下马车,混进人群中。
他远远跟在带着孩子的大人身后,在人群里晃了几晃,便不见踪影。宁宁见看不到他了,赶着马车停到附近一条巷子里,等他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午后。
好在顾娇跟宁宁两个都是耐性极好的,宁宁整理她那些晒干了的香草,顾娇则随手拿出一卷书看,直到胡好好悄无声息的掀开车帘,坐进车里来。
“咦,怎么是好好。”宁宁问了一句。
出去的时候还是小胡郎君,回来变做了胡好好。
“我跟着他们,本来想着,若是他们去人市,便装作要买孩子去问问价。”
胡好好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对宁宁道:“我想着,这样更不容易让人起疑。”
“可是,他们没有去人市。娘子,我发现那些孩子都被送去了天一观。”
“天一观?”顾娇扬起眉毛。
胡好好点点头,锁紧眉毛。
“天一观让他们进去了,后面就只有大人出来。”
“我想着再看看,就守在门口。过了一会儿,天一观里有道士出来。”胡好好一边说,一边接过宁宁递给她的水,喝了一口。
“我就跟上那个道士,想看看他要去干什么,娘子,你猜我看到什么?”
小狐狸在这里还卖个关子,但她也并不要人答,自己又快快地往下继续说,“我跟着那道士去了人市,看到他居然又买了两个男孩。”
“男孩儿。”
顾娇合上书卷,想了想,问了句,“年岁是一样大吗?”
“看着差不多,都瘦瘦小小的,大概七八岁吧。”
胡好好还没说完,她放下喝完的水杯,压低了声音,对顾娇道:“我觉得奇怪,就在人市上问了一圈,说,人牙子都晓得,天一观收六岁到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说是道观里人手不足,要招小道童。”
“不止人牙子那里,灵州城里,甚至周围郡县里,有养不活孩子的,只要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天一观都收,收了大半年了。”
“这样算下来,人数可不少,天一观养这些孩子干什么呢?有人说是天一观慈悲,看不得小孩子受苦,可我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慈悲为怀的话,为何只要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即便是缺道童,也用不上这么多吧。”
顾娇点点头,她也这样觉得。
而且,天一观,让人总觉得跟国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果真是那个人,他要这么多孩子做什么,总不会真的养着做道童吧。
这些孩子,又在哪里呢?
是在天一观里头?
还是在,夜叉国?
“好好,我们先去找处地方落脚,然后,召东仓君出来,再仔细问问。”
“好嘞。”
胡好好答应了一声,又转身出去了。
这回倒很快,灵州城里房子多,也好赁,胡好好寻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虽然只有一进,但内里布局规整宽阔,正房左右两边都带了耳房,前院东西厢房厨房马厩也是齐全的,后面还带了个小花院子,十分够她们三人一马住了。
宁宁与胡好好两个将马车拉进来,等整理好行李,给马儿弄上草料清水,已经过了晚饭时分。
三个人虽说都不怎么饿,但宁宁还是去厨房收拾了起来,说至少得有点热茶,再简单弄点点心什么的。
胡好好跟着去帮忙,才去一会儿,她又拎着一只灰扑扑的大老鼠进来了。
顾娇看她一眼,嗔道:“好好,你别老是拎着东仓君的尾巴。”
好好嘻嘻一笑,放下了大老鼠,对它双手作个揖,“老头儿,得罪了,也不知道为啥,看到你的尾巴,就手痒痒。”
东仓君摸了摸屁股,颤着胡须道,“不怪娘子,谁叫老朽的尾巴长呢。”
“下回你可以变成人身呐。”
东仓君将两只小爪连连摇起,道:“老朽还是这样方便,人身到要用的时候再说吧。”
嬉笑几句过后,说到正题,东仓君听顾娇说起那些七八岁的男孩儿,也点头道:“说到这事,老朽也注意到了,天一观中的确是有小道童。”
说到这里,他惭愧地低下头,“天一观的确是从外头收孩子做道童,观里也一直有孩子,只是老朽的那些小鼠儿,也认不得人,数不得数儿,只晓得孩子算不上很多,大约也就——”
它说着伸出两只前爪,把八根指头都伸得直直的,“比这个数多一点吧。”
“那就是,十来个孩子?”胡好好问。
东仓君点点头,道:“所以说,若是每个月都有十来个孩子,这大半年的,算下来不下六七十个了,天一观里肯定没有这么多的孩子。”
“所以,我猜,那些孩子,可能是被送进了夜叉国。”顾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