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水墨真人的魂魄还在落魂镜中的这件事,顾娇几乎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候宁宁问出来,她才想起,当时去林府上这事,宁宁是不知道的,因此她也认不得镜中那缕魂魄。
不过是两三年前的事情,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令人很是感慨。
如今京城已是大燕的都城,那林府中高傲的大夫人,还有各位环佩叮当装饰华丽的娘子们,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既然林贵妃扶持儿子登基称帝,想来权鲁山也不会善待她们。
眼看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注1
曾站在大顺朝最顶端的家族,堙灭于战火尘埃之中,也不过一夜之间。
让人唏嘘。
不过,落魂镜中的魂魄要如何处置一事,顾娇有些犹豫。
那水墨道长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是个人。
她也向来不喜拿人的魂魄来炼制什么,总觉得有违天和,过于阴毒。
好在,眼前就有一个十分善于摄魂的高人。
她想了想,道:“这事,我得再去问一问太清道长。”
回到客栈后,顾娇又细细查看了一番,确定东仓君只是被关在藤篓中多日,未进饮食,十分虚弱,其他并无大碍。
宁宁便让小二送了些汤水上来,一边喂给东仓君,一边道:“娘子,我们是不是在这里歇几天,让东仓君略养养?”
大老鼠正诚惶诚恐的喝宁宁喂给它的热粥,耳边听得小丫头这样说,忙摇头道:“不必不必,老朽已经给娘子们拖后腿了,怎么还能因老朽一个人,耽搁娘子的事。”
“你这老头儿,娘子不是说了,我们要去京城,必有一场恶战,你不先养好怎么能行?”
“对呀,东仓君,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先养两天。”
见胡好好跟宁宁都这样说,东仓君只有不说话了,干脆接过宁宁手上的粥,几口便灌下去了。
“东仓君安心养几天,你并未伤到根本,想来三五天,就能恢复过来,这期间我们也做些准备,”顾娇对它微微一笑,“出了陵县,就是大燕了,一切都是未知,准备还是做足些好。”
既然娘子都这样说了
东仓君放下心,又躺下,宁宁见状,嘻嘻一笑,身子往后让了让,露出了案几上堆成小山的吃食。
“宁宁,老朽,老朽吃不下这许多呀”
在东仓君的惨呼声中,顾娇独自一人出门。
她下了楼,到客栈门口时,店小二对她招呼道:“娘子出门去呀?”
这位黑衣的娘子,自从前两天来住店,还从未见她出来过,今日猛然一见,还真是古古怪怪。
全身上下穿了一身黑袍,头上还戴着风帽,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她听见店小二对她说话,略转过头来,微微一点,旁人看了,只是眼前的黑色影子中有一道白,一晃眼,又藏进了黑袍中,悄然不见。
自然,昨夜顾娇出门的事,并未惊动旁人,店小二也一无所知。
这娘子全身上下散发出的一股冷意,让人退避三舍,店小二不是为了生意,也并不敢贸然跟她搭话。
所以当他听到顾娇开口后,一时间竟有些恍然。
“店家,可有热茶?”
“有的,有的!”店小二忙扯下腰上的布巾,把原本就干净的桌椅又擦拭一遍,道:“八宝茶,煎茶都有,娘子要哪种?”
“煎茶吧。”
“好嘞,这就来。”
很快,店小二就端着一个托盘来了,上面放着茶壶茶碗,还有一小碟点心。
他一一给顾娇放在桌上,很热心帮她倒好茶水,又道:“娘子慢慢用,点心是送的,店里自己做的,娘子尝尝。”
顾娇道了谢,拿起茶碗,见那小二仍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便问:“可有事?”
店小二忙道:“没有没有,娘子请慢用。”
说罢便走开去招呼别的客人。
顾娇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茶,其实相当引人注目,但她身上有种莫名的寒意,让人不敢接近,因此倒也没什么人敢上前来与她说话,此时正当正午,有不少住店的客人下来大堂中吃饭,店小二穿梭在堂中,点菜送菜收拾碗盘,十分忙碌。
吃饭的客人们三三两两,有些人边吃边聊天,说着说着,就聊到了这陵县里的真神。
“听说没?昨日太清道长揭了城门口那张榜,晚上就去处置了。”
“真的?”
“这还有假?”
“晚上不是宵禁吗?难道说,你偷跑去看到了?”同桌笑他。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听人说,今日清虚观闭门谢客,太清道长昨日降妖除魔受了重伤,有人去掇石街那口枯井看了,枯井已经全都塌了,只剩一堆碎石残块,连个井的影子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