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沈让尘已醉意熏然。
澹风就候在门外,扶着沈让尘离开,雅室内适才热火朝天的气氛急转直下。
“这个沈让尘,半分不露声色,倒不是个好打发的。”
“天师高徒,哪能是好打发的人,山不让尘,川不辞盈①,若只是个池中物,天师怕是也不会予以他这样的字。”
沈让尘坐上马车,原本的八分醉意散了只剩两分。
雨淅淅沥沥下着,澹风戴着斗笠驾车,路上全是匆匆奔走的行人。
两车交汇,澹风放慢了速度,对面那车倒是不减速,车夫将车赶得飞快。
澹风再三瞥了那车,忍不住道:“公子,方才马车里坐的是余家三小姐。”
沈让尘在车中没睁眼,只问:“你怎么知道?”
“掀着帘子呢。”澹风说:“金水河失火那夜不是见过么,我看她探头盯着前面,像是在追赶什么人。”
澹风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自家公子回话,就知道这话题过了,闭口不再提。
余晚之今日险些跟丢了人。
半路上遇到两个扯皮的摊贩,马车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眨眼就不见了要跟的人。
好在车夫还算聪明,追了一段没发现人,就知道肯定是刚才岔路的时候走错了,折返回来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了那个宋府的家丁。
“别跟太紧。”余晚之出声提醒。
那人拐进了一条巷子,停在一户不起眼的人家前,前后看了一遍,确认没有认识的人,这才敲了敲门上的铁环。
不一会儿,那门开了条缝,伸出只手一下将人拽了进去。
“好你个死鬼。”刘寡妇将人拉进门就推到了一边,嗔道:“你还舍得来,我还当你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人呢。”
杨顺赶忙把人抱住,在刘寡妇脸上亲了一口,“我的心肝儿,我怎么舍得忘了你。”
杨顺抱着刘寡妇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实在是家里那个看得太紧,我近日出门都不方便,前些日子府中不是办丧事呢么,走不开呀,心肝儿,快来让我香一口。”
刘寡妇抵着他不让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当然不便宜。”
杨顺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在刘寡妇眼前一晃,刘寡妇登时眼睛一亮,劈手夺了过来,翻来覆去看得爱不释手。
“好东西呀,哪儿来的?”
杨顺见她已松了口,猴急地扒拉着自己的衣裳,“自然是主子赏的,我都没给家里那个,专程给你留着。”
那是根玉簪,瞧着就不便宜,宋府没几个主子,宋老太太指定不会戴这样时兴的款式,那就是死了的那个宋夫人的了。
想到这里,刘寡妇拿着那簪子都觉得慎得慌,“死人的东西你也给我。”
杨顺动作一顿,立马又笑了起来,“你瞧那聚宝斋的古玩,不都是死人用过的东西,更值钱,你喜欢就用,不喜欢拿去当了换钱。”
两人半推半就,一会儿就上床滚到了一块儿。
巷子的石板路上都是水洼,坠云替余晚之撑着伞站在巷子里。
不禁问道:“小姐,你带我来该不会是专程为了捉奸吧,这个人……”
余晚之侧头看了坠云一眼,坠云当即捂住嘴,“知道了,多看多听少说话。”
杨顺是宋府的护卫,他娘子是宋府厨房的管事。
宋家不是大家族,丫鬟小厮护卫加起来拢共不过几十人,余晚之当了三年的宋夫人,下人自然都认熟了。
她要查自己的死因,就得从宋府的人入手,奈何宋府的下人口风紧得很,那都是她从前细心调教出来的下人,如今却拦了自己的路。
思来想去,这个杨顺倒是个入手的途径,贪财又好色,夫妻俩还因为这事闹到她跟前来过。
据说是杨顺媳妇怀疑他在外面寻花问柳,苦于没有证据但心里又不踏实,夫妻俩为此大闹了一架,杨顺失手推了他媳妇,杨顺媳妇就告到她这个夫人跟前来。
下人有相好这是人家的家事,哪怕她是宋夫人也不好插手,当时只就打人这点责骂过杨顺。
今日一跟,这杨顺果然在外面有个相好。
这场雨就跟小孩儿闹脾气似的,说好就好,雨停了巷子里的石板路上都是水洼。
刘寡妇把杨顺送门口,看着他走出巷子,正准备回屋关门,路过的一个撑伞的姑娘脚下一滑,啪一下摔在了门口。
“哎哟。”这一摔可把刘寡妇吓了一跳。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准备关门,就听见那姑娘娇滴滴地叫了一声。
“大嫂。”那姑娘捂着脚踝,“能不能麻烦你扶我一下?”
刘寡妇看她一身打扮料子上乘,头上的簪子不比杨顺给她的差,想来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只是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