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没法,只得硬生生给他纹身。
初夏里天还不热,尤其夜间有些凉。
裴渊上半身赤裸,露出精悍的肌肉来,摸上去体温似乎有些高。
谢斐手刚一触及皮肤,就触电般收回来,换来裴渊疑惑的视线。
“怎么?”
他目光深邃而温柔,像盈满缱绻柔情的碧湖,让谢斐没由来地眼皮子一跳。
她硬着头皮道:“你放松。”
裴渊无辜道:“已经不能再放松了。”
谢斐怒了,一把将他摁倒,手压在他精壮却很具美感的胸肌上。
“让你放松就放松,少废话!”
她怒气冲冲,一针下去,血珠立即涌了出来。
裴渊却不在意,反而惬意地闭上眼,任由谢斐手忙脚乱地施针。
他很能忍,谢斐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一个遍体鳞伤,濒临死亡的人,本该痛得满地打滚,他却一声不吭,在血泊里云淡风轻。
连谢斐都在流冷汗了,他却还有精神调侃几句,反过来安慰。
没人是天生就不畏疼痛,不知要受多少伤,身上又有多少层层叠叠的疤痕,才能如此从容。
不知何时,下手的动作越来越轻柔,不像是刺青,反倒像是爱抚,轻轻拂过之处仿佛羽毛轻挠,令裴渊有些难堪地想要避开。
他一动,谢斐针就歪了,更失了力道,血珠子霎时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谢斐惊叫道:“别动!”
裴渊不自在道:“不如,还是上麻沸散?”
谢斐狐疑地看他,“疼了?”
裴渊闭了闭眼,睫毛狂颤,“……嗯。”
谢斐顿了顿,没好气地压着他,又埋头道:“麻沸散又不是好东西,再忍一忍,就差狼尾巴了。”
裴渊只好躺回去,双手死死握成拳。
天色渐亮,烛火燃烧将尽,谢斐才算完成这一桩“壮举”。
她又给消了毒,而后才问:“忍得了吗?”
裴渊慢慢将衣服披上,唇色略白。
谢斐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随口道:“你在这歇着,我不会让下人进来。要等颜料浸透了才能穿衣裳,在此之前,先随便遮盖吧。”
说着,她将薄毯拎过来,正要给裴渊盖上,却反被人握住了手,十指紧扣。
“陪我一会。”
难得从这人口中听到类似撒娇的语气,谢斐一时愕然。
但看裴渊神色,好像十分痛苦难忍,连额头上都密布冷汗。
她用的刺青法是最古老的,要用银针一点一点去扎去刺,密集施针纹出图案来,想也知道苦不堪言。
思及此,心便软了下来,完全忘记从前,这人即便是刮骨剔肉,也从容不迫。
她取了手帕给人擦汗,语气低软了不知道多少。
“要是消毒不及,难免发烧。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一声。”
她说着就要去倒热水,手腕却被裴渊捉住了,不许她走动。
“你哪也不许去,陪着我。”
谢斐只好又坐回去,好言好语地哄道:“我就在这,你安心睡一会吧。”
两人都是一夜未眠,谢斐说完也觉得困,打了个哈欠。
她原本只是在一旁守着,但没一会,自己倒先睡了。
裴渊默然看了她许久,小心翼翼地下榻,而后生龙活虎地将她抱回床上去。
他家姑娘吃软不吃硬,撒娇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等到午时,浮玉进来叫醒谢斐,裴渊已经不见了。
谢斐蔫蔫的,打着哈欠问,“裴大娘子那边如何?”
浮玉给她梳头发,一边道:“裴大娘子得了药方,立即就叫人抓药去了。我又替她针灸过,她有些难受,但还能忍。”
谢斐睁开一只眼睛,无神地望着镜子里的人。
浮玉又道:“荣华富贵跟真心总得占一样,看来裴大娘子选了前者。不过她是侯府千金,即便不选这条路,也会有好结果。”
谢斐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分析这些了?”
浮玉噘嘴道:“我都服侍姑娘这么久了,要是再不会,那就是笨蛋了。”
她又看谢斐的伪装有些淡了,拿了工具箱子来,“姑娘,我再给你补上吧。”
谢斐定定望着镜子。
良久,她反而撕掉了唇上的东西。
原先的嘴唇丰厚,她自个的却很合适,丰盈珠润却不喧宾夺主。
浮玉不解,“姑娘?”
谢斐却只是笑道:“逐渐习惯吧。”
如果裴渊要踏上那条路,她也不该,总是遮遮掩掩的。
刚用过午膳,柳妈妈就来了。
她从庄子里带了些药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