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严嵩正在自己的直庐里撰写密疏,作为和嘉靖相伴多年的老臣,严嵩对于嘉靖不要太了解了,嘉靖就是准备看看是哪些人想要争这个拥立之功。
但是严嵩作为首辅,必须为朝局的稳定考虑,你可以说严嵩坏,但是不能说严嵩没能力,虽然严嵩一意媚上,但是他也是在勉力维持朝局,这几年也是多事之秋,不光是北方的俺达汗,还有南方的倭寇,嘉靖还要修宫室,营建北京外城,各种事情不胜烦扰。
这时候再度搞这些事情,在严嵩看来是极其不智的。故而严嵩准备给嘉靖上密疏。
在内阁照顾自己父亲的严世蕃见到了,连忙说道:“父亲口述,我来代笔吧!”
严嵩点点头,开始口述密疏。
臣嵩谨奏:陛下下吏部奏疏于内阁。臣以为而今百事纷杂,四方不靖,非其时也!国本大事,岂可轻忽?伏惟崇建储闱,具存方册,国之盛事也。接九皇之洪绪,席二圣之永图。卜世绵长,累功深厚;恢复疆宇,混并寰区。奉顾怀之宝命,毕封祀之上仪。基业斯隆,本枝攸重!
王者奉宗稷之大,居亿兆之尊。必建元良,用崇匕鬯。所以增皇器之重,承天序之隆。保有邦无疆之休,垂百王不易之典。商周享国千祀,由兹道焉!
陛下察考皇子,择贤尊立,何必问于群僚?此其一也。
欲尊立国本,何妨查考旧制,建储非以私亲,盖明万世之统;主器莫若长子,兹本百王之谋。陛下圣睿,何用臣言?此其二也。
夫尊立国本,国家大事,必俟海宇宁静,四方祥和,以隆万世之统,以系四海之心。而今国事纷扰,非良时也。此其三也。
古之圣主明君,尊立储君,必示之以明诲,佐之以通儒。择其能勤于受经,乐于闻道;禀仁孝以特立,赋温文而夙成者。方务敏材,期于主鬯。欲年龄之渐长,俾德业之弥隆。方议升储,斯为得礼。此其四也。
臣期期之言,伏祈陛下曲赐矜怜,恕臣愚直之言。
严世蕃写好后,严嵩看过,盖上嘉靖赐给自己的银章,请黄锦代为传递。
父子两人坐在直庐里聊天,严世蕃说道:“父亲,既然陛下要借此机会收拾这帮人,父亲又何必阻拦,反正他们也不会领父亲的情。”
严世蕃对心学一派早就看不顺眼了,他也知道嘉靖把李默的奏疏下发,就是想看看谁会跳出来,严世蕃很清楚,这种事情,最激动的就是清流那帮傻子和心学门人,让他们去触怒嘉靖,最好把徐阶也带上,他不是自诩心学巨擘吗?看他救不救自己的心学门人。
严嵩叹了口气,说道:“赶走了徐阶,还会有李阶、赵阶,只要老夫在这个位置上,就一定会有人不满的,若是举朝之士,大多与老夫交好,那才是老夫的死期。一个徐阶算什么,但是陛下如果又借此机会大开杀戒,那一切的后果还不是老夫来承担?到时候你我父子想要全身而退,谋黄犬之叹尚不可得矣!”
秦二世时,李斯被赵高馋,论腰斩咸阳市。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顾谓其中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
严嵩说道此处,严世蕃也悚然而惊,说道:“可是前有夏言、曾铣,后有杨继盛之属,父亲欲全身而退,徐阶能放过父亲吗?”
严嵩惨然一笑说道:“为父老矣,任其施为,总要为我严家后代着想啊!”说罢老迈的严嵩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头顶,说道:“东楼,日后要收敛一些,严家的财富,已经是十代都用不完了,一旦不能保有,这些东西就是祸根啊!”
严世蕃点点头,父子二人就这么在直庐中枯坐。
无逸殿,黄锦将严嵩的密疏送来后,嘉靖就立马起来看严嵩的密疏,看过之后良久,嘉靖才说道:“惟中期期之言,俱见忠恳。黄锦,赐严阁老锦缎法酒有差,许严阁老西苑乘坐肩舆。”
嘉靖问道:“黄锦,东厂可有查探到什么消息?”
黄锦一脸纠结的表情,说道:“东厂却有些消息,不过都是些似是而非,捕风捉影的消息,尚且没有实据。”
嘉靖说道:“不管什么消息,你且讲来,朕自有决断。”
黄锦这才说道,其实关于王国祯弹劾裕王的主使,一直又传言与景王有关,但是黄锦的东厂查探了一番后并没有什么证据,反而东厂的番子在调查此事的时候,常常被锦衣卫的校尉阻挡妨碍,干涉东厂查探。
此事始终没有头绪,黄锦最开始以为这是下面的人互相争功,毕竟锦衣卫和东厂的积怨很深,现在陆炳又极其强势,下面的锦衣卫校尉也非常蛮横,怕东厂先于锦衣卫查出事情真相,故而阻挡东厂查探,也是正常的。
但是随后黄锦就发现不对劲了,锦衣卫明明知道这种流言到处传播,但是并不采取行动,而是听之任之,这就让黄锦疑窦丛生了,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黄锦不敢随便在嘉靖面前给陆炳上眼药,况且陆炳和黄锦可是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