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着角色如此,贱人便描了这拂云眉。”柳娘说着抬手轻触自己眉尾,“陛下若不喜欢,日后贱人再不描这眉了。”
“不。”天子沉声开口,“很好看。”
这眉配着她这张脸,倒也让原是宫妓的她,生出些许气势来,因而方才在台上演那贵女时,才不至叫人出戏。
“朕叫周安拿些青雀头黛给你,日后见朕便画这眉。”
日后?
柳娘才要因为天子赐她青雀头黛而高兴,却又听见对方后面这句,一时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倒是周安知机,忙说自己明日便去取青雀头黛,送到宜春院来。
“不用送到宜春院。”天子说着起身,“封宜春院内人柳娘为承衣,随居朱镜殿。”他看向周安,“明日你亲自送柳承衣去朱镜殿,让淑妃安排住处。今夜……”他回头看了眼柳娘,“带她跟着,去浴堂殿。”
直到天子离开,柳娘整个人还愣着。
“承衣娘子。”留下的周安走到她跟前,恭敬道,“请,臣叫了辇轿,送您去浴堂殿。”
“大人。”柳娘回过神,却有些不敢相信,“陛下这是……”
“柳娘子好福气。”周安面上带笑,“陛下这是第一次纳宜春院的人为妃,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直到坐了辇轿,跟着周安去了浴堂殿,有宫娥来替她沐浴更衣,告知她伺候陛下的规矩时,柳娘才逐渐缓过神来。
她这是……出人头地了!
从宫妓,一跃成了天子宫嫔。
陛下一句话,便让她脱了贱籍!
坐在镜前,她抬手,指尖轻抚眉尾,整个人都还有些不真实之感。
这拂云眉,竟如此吸引陛下么?
她的眼中,划过了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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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元正酒后临幸了个宜春院的宫妓,还封了承衣的事,不出几日便满宫皆知。
众人原还不那宫妓究竟生得什么模样,能勾得陛下看上。
直到这日去长宁殿晨省时,见了对方模样,一干人等才终于明白过来。
看着对方那和楚王妃三分相似的模样,嫔妃心中嫉妒,却又有些痛快。
嫉妒她也是靠这张脸上位,恨自己为何生得不像楚王妃。
痛快却是因为想到音昭仪。
那以往嚣张跋扈的人,仗着天子圣宠,谁都不放在眼里。
眼下一朝失宠,陛下不仅没再想起她,反而转头便宠幸了个宫妓。
这音昭仪的恩宠到头了。
比起一个贱籍出身,目下又只是散号的承衣。
高门贵女的音昭仪,自然要叫嫔妃们恨得多。
因此在面对柳承衣时,众人都颇为和善,倒叫柳承衣有些受宠若惊。
尤其是她跟着诸嫔妃在长宁殿问安,即便太后依旧身子不好,她未能见着,可离开前,太后赐了她不少东西,还是徐嬷嬷亲自送来的。
这实在是莫大的殊荣。
宫嫔中,除了先前的音昭仪,便只有她有这个脸面得了太后亲赏。
这份喜悦让柳承衣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贱籍出身的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日后的宠妃之路。
“承衣娘子。”离开长宁殿,柳承衣正打算坐辇轿回朱镜殿,却听得身后有人叫自己,转头看去,是李小仪,“妾见过小仪娘子。”
她这几日跟着上尚仪局的掌赞学了不少嫔妃规矩,因而见了李小仪便福身见礼。
李小仪见状忙伸手扶她。
“承衣妹妹客气了。”她说着问对方是不是回朱镜殿,得了肯定回答后,看向对方身后辇轿,“妹妹这辇轿……”
“是陛下赐的。”柳承衣解释,“陛下说天冷路滑,特赐了这辇轿给妾。”
听得这话,李小仪面上的笑有瞬间凝滞,但很快恢复过来。
“陛下真是疼妹妹啊。”她道,“照规矩,才人之下是不能乘辇轿的,陛下赐了这给你,妹妹果真圣宠。”
柳承衣面上笑意更深了,口中却还是说着没有没有。
李小仪知道她得意,心中愤懑,面上却不显,反倒愈发低了身价,恭维了对方不少话,直逗得对方笑靥如花。
“小仪娘子妙语连珠,妾很是喜欢呢。”柳承衣掩唇笑着,又看了眼天气,便道,“眼下天冷,妾与小仪娘子既如此投缘,不知小仪娘子可愿去妾的殿中坐坐,妾叫人沏壶好茶,可巧,昨儿陛下赏了安阳新贡的茶。”
“承衣妹妹相邀,我自然却之不恭。”虽然知道对方是显摆自己得了陛下赏的贡茶,但为了能搭上对方,李小仪也只能继续恭维。
两人便一起往朱镜殿去。
只是柳承衣坐在辇轿上,而李小仪在旁边走着。
画面颇为滑稽。
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