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二人从陈国明的办公室里出来,太阳已经落在了地平线外,胭脂色的霞光残留在天际,底下像是有个妖精的口袋,一点一点地,将暮色收紧。
李葵一走在前面,穿过教学楼长长的走廊。旁边的教室里空空荡荡,或有一两个人疲倦地趴在桌子上小憩,这个时间点,想来大家都去吃晚饭了。
天边扑棱棱飞过鸟雀,她忽然走了神,开始不合时宜地操心:这都十月中旬了,学校的作息时间怎么还没调整为冬令时?
贺游原跟在她后面,不疾不徐,幽幽地盯着前面那个冷直的背影。
到了楼梯口,还是无话,她好像没有要跟他说再见的意思,径直拐入去往一班的方向,准备下楼。
他却停了下来,懒散地倚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叫住她:“哎——”
“你生气了?”
李葵一脚步一顿,滞了滞,声音却平静:“没有。”
他轻笑着“嘁”了一声:“没有?”继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脸都快从百草园拉到三味书屋了。”
她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瞪他。
眼前的男生嘴边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伸出两只手,隔空框住她的脑袋,一上一下比了一比,神容笃定,“真的,有这么长。”
李葵一瞬间气成河豚。
她动了动嘴,想要骂他两句,又觉得这人不是个能听进去人话的,否则他怎么会在她强调无数次不要自证后,置若罔闻一般,直接在陈国明面前把她给卖了?
她从牙缝里冷冰冰地挤出两个字:“叛徒。”说完,她转身又要离开。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陈国明的办公室里跟他掰扯呢。”
“我乐意!”她声音干巴巴的,头也不回。
怎么就这么倔呢?
贺游原淡淡地扯了下嘴角,两步追上她,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佯装把她往陈国明办公室的方向带:“你乐意是吧?去去去,你和他接着吵去。你就说我刚刚找出来的证据都作废,你就是非得让他拿出我们谈恋爱的证据。他要是拿不出来,你就在地上打滚,说拿不出证据你就赖在他办公室不走了。这次我绝对不拦着,我就在一边看着,看看我们李葵一大小姐跟年级主任这两个脾气硬的到底谁能拗得过谁。”
李葵一被他扯着走了几步,挣扎了两下,却没有挣开,又气又恼,脸也涨得通红:“你这是想给他提供我们谈恋爱的证据吗?!”
贺游原蓦然松开了手。
他那手像无处安放似的,抬起来蹭了蹭鼻尖,又放下来藏到身后,兜转了一圈,最后放到了校裤口袋里,手指悄悄握起。
视线同样四处游移着,余光却肆无忌惮地撇下,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眼前的少女。
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来,灯光却使得教学楼内明亮如昼,她仍笔直地站着,双手握成拳垂在身侧,肩头却微微有些瑟缩,眼睛里映着破碎的光,既委屈又执拗。
一如既往,又不同以往。
“对不起。”贺游原垂下眼睛看她,声音很低很轻。
李葵一以为他是为了他拖拽她的举动而道歉,却听他继续道,“刚刚没跟你统一战线,是我的错……其实我想跟你说,我是站在你这一边儿的。”
闻言,她愣了愣,才慢慢地抬起眼睛。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儿的——
这是李葵一无比渴望听到的话。很多时候,她对自己钻牛角尖儿的行为心知肚明,但她还是会去钻,因为牛角尖尖那一丁点儿地方既逼仄又坚固,她躲在那里,会觉得安全。
这时是需要有人拉她一把的。就像上次她与体育老师起了争端,若不是刘心照那一句“我也觉得你没有做错”,她可能也会与陈国明在办公室里争出个子丑寅卯、你死我活。
她希望被支持,希望被认可。虽然就算她得不到这些,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坚持走自己的路,但若有这些,道途似乎就变得没有那么艰难。
她盯着贺游原看了三秒,忽然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去,吸了吸鼻子,撇撇嘴道:“谁稀罕。”
贺游原也愣了愣,过了一会儿,薄唇才悄然上扬,心想要不是知道你嘴硬,我就信了。
“行行行,大小姐不稀罕,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他声音劲劲儿的,带着点笑音,像是劝哄。
李葵一又蹙起眉头:“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言辞?”要是被陈国明听到,肯定又要怀疑一些有的没的了。
“我言辞怎么啦?”贺游原理直气壮地反问,问完思绪转了一转,又觉得哪里不对:那个……好像是有点暧昧了。
臭脸菠萝不会被他撩到了吧。
贺游原,不要再到处散发魅力了,虽然你是无意的,但撩到人家妹子你又没法负责,这不就成渣男了吗?
哎,长这么帅,又这么贴心,还很会撩,没办法,就是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