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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钰从数学冬令营回来,带来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
他说他也是听冬令营里的个别同学说的——从2016年起,本省将不再进行高考自主命题,而是启用全国卷。
祁钰没有在班级里大肆宣扬,只是在一个体育课上,做完操队伍解散后,几个人坐在一块休息,他说起冬令营里有许多大神级别的人物,而后就自然而然地提到了这一点。
潘君萌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瞬间“啊”了一声,惊异道:“那不就是从我们这一届开始么?”
众人齐齐斜他一眼,说:“你才反应过来啊?”
虽不知消息真假,但大家觉得总不会是空穴来风,还是煞有介事地讨论起到底是本省的高考卷难还是全国卷难。只不过大家现在才高一,都还没做过完整的高考试卷,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夏乐怡想了想,说:“应该是我们本省的卷子难吧,你看今年的理科数学,放哪个省都能撂倒一大片。”
周策撇嘴:“那是撂倒一大片吗?那简直是寸草不生啊!”
大家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虽然都觉得今年的理科数学卷可怖,但终究是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最后潘君萌又掰起手指,依靠玄学进行推测:“都说高考卷是一年简单一年难,那么一三年卷子难,一四年卷子就简单,一五年卷子难,一六年卷子就简单,耶,我们不用怕!”
其实没有人害怕,哪怕真的要换试卷,也没人觉得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尚未经历过高考的孩子,总是心比天高的,对外总是说“不行啊”“学不会啊”,实际上觉得自己至少能读个“985”或是“211”。
只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两天后,李葵一和周方华去上厕所时,就听到有人像交换情报似的,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听说没?我们这一届好像要用全国卷……”
“真的假的?”
再过两天,就有人在课堂上明目张胆地问老师了:“我们真的要改用全国卷吗?”
刘心照诧异了下,不知道是诧异于这个消息本身,还是诧异于大家居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很快恢复了表情,说:“作为老师,我们没有收到这个通知,大家不要以讹传讹。”忽然她又笑笑,玩笑道,“大家也不必为此担心,我省自主命题的试卷和全国卷难度相差不大,即便换试卷,也不会对你的成绩产生什么影响,除非——把你扔到高考考场上后才通知你换了试卷。”
这种情况当然是不可能出现的,大家一脸了然地跟着笑。
学校里的话题总是换得很快,一个星期后,关于高考试卷的讨论彻底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部韩剧。好像也就是一夜之间,学校周边的文具店、精品店、服装店内都播放起了这部剧的片尾曲,无论是去食堂吃饭还是去校外吃饭,总能看到女生们边讨论剧情边激动得跺脚。也因为这部剧,大家开始期待今年的初雪降临,并约定初雪那天要去吃啤酒和炸鸡。
这个潮流方知晓是一定会赶的。在李葵一耳边尖叫了几天后,她宣布她的理想型不再是江直树,而是“都敏俊西”,并振振有词:“江直树再好也是肉体凡胎,我还是喜欢那个天神一样的男人。”
呃……李葵一没能理解什么叫做“天神一样的男人”,不过她觉得方知晓应该比她更容易孤独终老,因为她已经进化到不喜欢人类了。
最后,李葵一还是在方知晓的威逼利诱下看了这部剧。这剧每周四、周五更新,方知晓按捺不住,总是自己先看一遍,到了周六晚上,再和李葵一躲在被窝里看一遍。
每次看完后,方知晓就会怅然若失:“初雪和初恋,总要来一个吧……唉!”
李葵一看完剧有些困了,整个人都蜷在暖和的被子里,听着方知晓说话,声音好像很遥远,脑子里也混混沌沌,却想起一些往事。
柳芫市的冬天总会下雪,有时雪下得早,有时须等过了年,才能等到第一场雪。近些年,雪下得似乎不比从前大了,有时只是飘些雪粒子,存不住,落到地上就化了。李葵一记得,小时候下的雪总是很大,是真正的鹅毛大雪,早晨起来推开屋门,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亮得刺眼。她和苏见林一起去上学,脚踩在雪上“枯哧枯哧”的。她怕鞋子里灌了雪,总是踩着苏见林的脚印走,但他的步子迈得大,她跟不上,雪地又滑,经常一个不注意就摔个大跟头。
苏见林看她摔跤也不来扶她,就远远地看着,看她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从雪地里爬起来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因为她当时也才六、七岁,穿得很多,背上的书包也很重,现在想想,那个场面一定很滑稽。直到有一次,她摔倒后,脸擦到一块石头上,破了皮,她哭了,苏见林才过来将她扶起,拍打掉她身上粘的雪。路过一间废弃的瓦房时,他从房檐下摘了一条冰溜子,递给她,冷冷道:“别哭了。”
那冰溜子拿在手里很冻手,李葵一当时死活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让她拿着,她脸上还很疼,她生气了,就把那冰溜子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