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叶敏才,叶知瑾坐回桌前,端起尚热的茶抿了一口。
上一世,她的双面三异绣在宫里艳惊四座。这一次,有了袁娘提醒,她不可能再绣双面三异绣,但她仍要进宫,她要去见李贵妃。
至于叶芊芊……叶知瑾嘴角微翘。叶芊芊上次并未进宫,既然叶芊芊那么想去,她就帮叶芊芊一次好了,只是到时若出什么意外,那就别怪她了。
叶知瑾见冬儿走进屋,吩咐道:“冬儿,去药铺买些茜草和栀子花果。”
“姑娘,您受伤了吗?”茜草又称止血草,是一种常见的药材。
“我有别的用处。”
“知道了,我午膳后就去。”
午膳后,冬儿出了府,叶知瑾靠在美人榻上小憩。她不担心冬儿被人看到,冬儿在府里日子久,府里下人差不多都认识冬儿。
未时刚过,屋门一响,冬儿回来了。
冬儿见叶知瑾醒了,忙从袖中拿出两个小纸包放上桌。
“姑娘,买回来了。”
叶知瑾起身走到桌前,打开纸包凑到鼻尖闻了闻,没错,正是茜草和栀子花果。
“姑娘,您要做什么?”冬儿眨巴着眼睛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叶知瑾微微一笑,“去,到小厨房拿两个干净药罐来,捣药杵也一并拿来。”
“哦。”冬儿飞快跑去小厨房拿了药罐回来,进屋后又将门关上。
叶知瑾将茜草和栀子花果分别倒进两个药罐,自己一个,给冬儿一个。
“冬儿,把里面东西捣碎。”
半个时辰后,屋门打开,叶知瑾将另外三名大丫鬟叫进屋,“明日起,我要开始专心刺绣,除了冬儿,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屋,有事须先在外通传。”
“是,小姐。”三个丫鬟齐声应道。
傍晚时分,叶敏才果然又来到度芳院,叶芊芊跟在叶敏才身后。
“知瑾,为父已交待过针线房,从今往后,需要什么只管差人去取。谁再敢刁难,只管告诉为父。”叶敏才边说边放下手中丝线。
“是,女儿多谢父亲。”
叶芊芊朝叶知瑾伏了伏身,“劳大姐姐费心,多谢大姐姐。”脸上掩不住得意。
待叶芊芊虚情假意道过谢后,叶知瑾送走了他们。
入夜,悬月挂上清冷天空,在度芳院撒下一片碎玉般光亮。
夜风摇动树叶,婆娑在院中叶知瑾身上忽明忽暗。叶知瑾站在院中,静静看着身前两棵树。一棵梅,一棵栀子,母亲最喜欢的两棵树。
她曾躺在母亲怀里,仰着小脸问:“母亲为何喜欢梅?”
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梅有四德,初蕊为元,开花为享,结子为利,成熟为贞。母亲希望知瑾长大也和像梅一样高雅坚韧。”
她眨巴着大眼睛又问:“母亲为何种栀子?”
母亲这次没回答,轻轻捧起她的小脸说:“知瑾,母亲会永远陪着你。”
她后来才知母亲那时心境。母亲爱梅,因为梅高雅忠贞。母亲不爱梅,因为高雅忠贞唤不回叶敏才。佳人如拟咏,何必待寒梅。母亲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母亲想一直陪伴她,守护她。
时光易逝,岁月流转。无论她对母亲有多少眷恋与不舍,母亲还是走了。母亲曾说会永远陪着她,可母亲还是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了世上。
几度梦回,她又钻进母亲怀里,贪婪吮吸母亲身上馨香,一边撒娇一边偷懒。然而梦醒后,只余枕边一片濡湿。
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母亲给她取名知瑾,希望她品性高洁如无暇美玉。
可即便她是块美玉,也要被李素华、李贵妃践踏,被三年后那个陌生男人碾碎。
她很想再见母亲一面,她想亲口对母亲说:“母亲,女儿好想您,您能再陪陪女儿吗?女儿不想一个人。”
一滴清泪,晶莹剔透滑出眼角。尚未落地,已然风干。
母亲走后,她不再出院子。除了冬儿和袁娘,她不相信任何人。
旁人以为她冷淡,其实她怕受伤,她并不坚强。衣食无忧又如何?她也需要人陪伴,需要人呵护。然而叶敏才做不到,老夫人做不到。他们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在度芳院里独自长大。
梅,栀子,母亲走后,她在度芳院也种下同样的两棵树。
披风从身后披到肩上,冬儿轻声道:“姑娘,夜里风凉。”
“嗯。”叶知瑾闭了闭眼,隐去眼角泪水,“回屋吧。”
濮阳城外,夜色如墨。同一轮月下,男子负手而立。月光拉长男子修长身影,男子背脊挺直,一动不动,夜风吹动男子暗紫色襕袍,团龙云纹在月下熠熠璀璨。
“二哥,”花显从身后走来,“准备好了,现在动手吗?”
赵渐石转过头,剑眉下凤目深邃,“濮阳县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