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敛住心神,宣了大理寺少卿杨万里、黄少安,还有慕容池进来。
慕容池虽然担任着户部尚书,但还是保留了在翰林院的翰林学士身份。有点像担任政府官员的同时在大学里兼任特聘教授。
这个特聘教授日常不再从事纯粹的学术活动,但是参与招研究生、阅卷、答辩等日常事务,也可做考生的答辩委员会成员,甚至根据资历可以做答辩主席。
慕容池就是上述性质的特聘教授。三天前被任命为此次春闱会试的主考官,组织其他十八名翰林学士担任房官重新阅卷。
大理寺成立专案组对科举舞弊案进行了调查,三天里对叶竹卿进行了审讯,并进行了大量的走访,但并未发现叶竹卿身上有什么疑点。
他对试卷的内容了如指掌,对答如流。临时出新考题,写出来的答案条理清楚,文采斐然。
光是一个考试后在他身上发现的会试答案纸并不能作为作弊的有效证据进行定罪。
所以只能先释放了叶竹卿。
慕容池皱着眉提出了一个疑问:“可是,臣有一事不明。春闱已过去近二十天,如果是考场临时作答,此时很难记得全部,至多记得大概。如何能对答如流,字字不差?除非事先背诵过。”
杨万里与黄少安对视一眼,这也是他们认为的疑点,然而仅靠怀疑,不能定罪,何况叶竹卿小时候有神童之称,哪怕近些年不学无术,泯然众人,那也不妨碍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两人心意相通,还是由黄少安说了出来,“慕容大人所言有理,但大理寺办案需要讲究证据,需要有确切的人证、物证才可。如果不能查证出谁泄露了题,或者谁漏题给叶竹卿,则不可定罪。”
慕容池自知浅薄,对其他部门的工作指手画脚实为不当,垂下了眸子,“是臣浅薄了。”
李北辰沉着脸,回了声“嗯”,“听闻有学子聚集闹事?”
黄少安沉默片刻后,向皇上反映说,“启禀皇上,这几天确实有人在大理寺前组织公开闹事,要求皇上主持正义,已经引起百姓们大量围观。臣怀疑有人借机寻衅滋事,激起民愤。臣组织人进行劝告疏散,对方却屡教不改。带头的人名为赵宇航,看起来颇有组织号召力,带头要求重新批阅试卷,对官宦子弟的试卷彻查,对录取考生组织面试复核。”
很好,赵宇航。很好,陈宁安排得很好。就要这样不怕事的闹大。
“你们准备如何处理?”
杨万里八面玲珑地抄着袖子,不做声。不说不做就不错。
然而被皇上当场点名,躲不过。
“杨少卿,你的想法如何?”
杨万里皱着眉头,脸上又带着假笑,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偷偷地看向黄少安,见黄少安倒是一副沉稳淡定的样子,干脆尬笑着,“皇上恕罪,臣不知。”
大理寺的事儿最近牵扯上的全是他得罪不起的大官,实属难办啊。
李北辰冷笑一声:“不知?在其位谋其政,如果真不知就罚俸一个月。你先好好想想,黄少卿,你以为如何?”
黄少安恭恭敬敬地答道:“臣以为,科举是否存在舞弊事关重大,需顺应民意彻查,给天下士子一个交代。”
四十多岁能做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实属不易,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平安做到致仕,已然是莫大的成就。何况,黄少安并非出自寒门,而是出自世族大家,他本可不必如此。
李北辰不动声色地看了黄少安一眼,对于他的正直敢为有些意外。
“你呢?杨少卿什么意见?”
杨万里想到名单里几个考生的爹爹、舅舅、姑姑各种显赫亲戚就满头大汗,皇上三日前的早朝就已定下重新批阅试卷的基调,只是没有提对官宦子弟彻查。
如今骑虎难下,廉政运动之后手头紧张,罚一个月的俸禄事已不小,若是惹怒皇上丢官丢脑袋事更大,只好硬着头皮跟黄少安保持一致,要死一起死,“臣跟黄大人的看法一样。”
李北辰神情严肃地点点头,“科举考试涵盖天下学子,关乎国本,是国家选贤取才的主要途径,关乎学子们十几年寒窗苦读的结果,最应该讲究公正公平。如果里面存在徇私枉法,不怪会引起民愤。还是要谨慎对待。慕容池,十五名阅卷官名单列好了吗?”
“回皇上,臣列好了。请皇上过目,”慕容池呈上名单后,退后跪下说道,“皇上,臣以为如果要真正平息民愤,可在翰林院抽取阅卷官之外,可选取民间知名书院学者参与阅卷。这些知名书院学者多有才华见识,了解民情民意,在民间声望颇高,以清流自居。请他们参与科举阅卷,既可增加阅卷的公平,还可拉拢西林党人。”
“你们二位皆是科举入仕,如何看待?”
杨万里一向圆滑世故,善于左右逢迎,答道:“回皇上,科举考试事关重大,臣以为任何决断皆宜慎重。”
说了等于没说。但也相当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