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商在脑中消化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是有意耍她,但确实是自己会错意,发脾气都没理。
满肚子气没法发作,柳寻商抱臂在屋中来回踱步,只恨自己那一脚踩轻了,应该重些,让他脚真废了才好。
赵瑜青没注意到柳寻商怨愤的小眼神,他早已笑的直不起腰来。直到侍女端着新熬好的药来才缓缓止住。
“进来。”赵瑜青抹掉眼角笑出的泪珠,直起身子,示意侍女把药递给他。
侍女惶恐抬头,“怎好让公子亲自动手,还是由奴喂为好。”
赵瑜青可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径直伸手去接托盘。
“公子莫要折煞奴。”侍女脸色煞白,泪眼婆娑,手颤抖个不停,洒出些许药汁,明明怕到极点却执拗地不肯松手。
双方坚持不下之时,柳寻商出现打破僵局。她出手拿走托盘上的药碗,“别争了,我来喂。”
她还愁怎么报方才赵瑜青戏弄之仇呢,没想到机会马上出现在她面前。
搅动着碗中的碧玉勺柄,浓稠的黑色药汁让柳寻商得意一笑,这碗药肯定很苦,她要一勺一勺地让赵瑜青慢慢喝,还不能给他吃蜜饯。
赵瑜青松开托盘,调整好软枕的位置,乖巧地等待柳寻商来喂他。
依她的脑子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报复法子,好不容易有机会他岂能不如她所愿。观她这表情,大抵是想苦死他?
竹韵默不作声地打量赵瑜青一直放在柳寻商身上的目光,片刻后她起身,欲行礼退开。
“这药里怎么也有一股与你衣裳相同的怪味?难闻。”柳寻商撇撇嘴,将碗塞入赵瑜青手中,不愿喂了。
赵瑜青无奈轻笑,“不是花香味吗?”
“不是。”柳寻商郑重地摇摇头,拧眉思索道:“是一种药材的味道,很稀有,我曾在药馆闻过,现下想不起名字了。”
闻言赵瑜青面色一沉,原主得罪之人数不胜数,自有人起杀心。他初来乍到,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万莫折在他造下的孽上。
“寻商,大夫应该还没走远,帮我把他叫回来。”
柳寻商不解他此举之意,但还是乖乖应下,走之前唤住还未走远的竹韵在此照看赵瑜青。
竹韵绞紧双手,垂首应下。
接稳药碗,他瞟见竹韵瞬间紧张的神色。搜寻一遍脑中记忆,为衣裳熏香的差事好像就是眼前人的职责。
赵瑜青不动声色地搅动碗中勺柄,姿态随意地问道:“竹韵,你懂药理?”
“没…没有。”这句十分简单的话从竹韵口中磕磕绊绊地蹦出来,配上她打颤的双腿,一看便知心里有鬼。
“怎么不早点说你懂药理,我该给你派个更好的差事,比如去钻研更好的杀人法子。”
竹韵心里的弦彻底崩断,如失去支撑的藤蔓,软塌塌地跌坐于地,白如宣纸的双唇抖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诈出来了。
赵瑜青眸色一凛,将药碗重重地放在小几上,眉眼间愁绪弥漫,浓到化不开。
他重重地叹口气,忽而觉得好累。原主的混账行径太多,别人杀他算是替天行道。
虽说他不是原主,但旁人又不知道,他在占据他身体的同时也继承了他过往的全部罪恶。
赵瑜青头疼抚额,无处宣泄的怒气在胸中左冲右撞,最后全部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公子,奴错了,您发发善心原谅奴吧。”竹韵跪行至床榻边,拉住赵瑜青的衣摆声声恳求。
赵瑜青又叹口气,垂眼欲扶她起来,入目却是她袖中掩藏的锋利匕首。
竹韵目露狠色,自袖中拿出匕首,紧紧按住赵瑜青的身子。
赵瑜青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刀尖离他越来越近。罢了,说不定死了便能回去了,赵瑜青在心中默默想着。
“砰”一股大力踹上赵瑜青的肩膀,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挣脱掉竹韵的桎梏,往里飞去,直至撞上墙面。
竹韵一顿,立时握紧匕首反身刺向来人。虽不知赵瑜青身边何时有这么一位武功厉害的人物,反应能如此迅速地救下他,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他们不死便是她亡。
柳寻商对竹韵乍然攻击她的行为甚为不解,仅凭本能握住她的手腕,反手将其制住。
“我刚刚是担心你,就算拦你好事也不必如此吧。”柳寻商一脸委屈地控诉道。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方才进门之时听到竹韵跪在赵瑜青榻边求情,还以为赵瑜青本性暴露,又开始欺负人,连忙给了他一脚,却没想到这侍女怀中藏刀,杀赵瑜青不成倒反过来杀她。
气愤地瘪瘪嘴,柳寻商取掉她手中匕首,将人松开,转头诘问榻上赵瑜青,“你怎么欺负人家了?”
赵瑜青捂住痛到撕裂的肩膀,有气无力地道:“我没欺负,是赵瑜青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