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的目光定格在一个角落处,指尖随意一点,没等梅姨开口便兀自说了句“就他吧。”随后转身下了台,将房门紧闭。
堂间霎时一片哗然,东方却挑起眉,不曾想自己如此低调还能被选上。
“东、方、岚、意!”大富气冲冲地赶来,“你坏我好事!”
“唉,奈何天公不作美。”
他解释的非常苍白,在王识看来简直是种挑衅,这令他更加怒火冲天。
梅姨的脸色似乎也变得难看,本想问问东方是否同意,却见他并无愠色,便只能将他先迎进厢房,再赔着笑安抚王识。
花房烛火高低错落,在窗子边伸出了一角私密的赏月台。
东方进房后随意坐着,倒是闲适。
棠月将门紧紧关上,竟也只敷衍的问了句:“公子想听什么?”语气中的谄媚倒是分毫不减。
这里的女子,几乎都失去了自由与尊严,行为语气也早已被格式化。宛如笼中雀,华丽却无灵魂。
“你选我进来,想必也知我只是个闲人,何必客套。”
东方也懒得客气,直接将窗户纸捅破。
棠月笑得轻松,“公子说的是。”她摘下华丽贵重的饰品,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重担。
“姑娘胆子真大。”东方语气温和,神色淡淡。
梅姨此番说是让她挑选,可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谁出的价高谁才能抱得美人归。而棠月却装傻,故意选了躲在角落的东方。
在这儿的姑娘,皆为谋生不敢任性妄为,棠月此举确实是胆识过人。
他起身慢悠悠的走到窗边,远眺街市,低下头似乎在找着什么。
楼外人影匆匆,没有他要寻的。东方早有预料,转过身来。
棠月道:“我和她们不一样,虽说是为了生计,但不能失了自己。”
她随手拨弄了一段琴弦,笑着喝下一杯酒,只是这酒喝到心里却是苦的。
东方盯着房门,微笑道:“姑娘何必落寞,你马上就能获得自由了。”
棠月抬头,看不透他的神情,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房门,心里一片茫然。
果然,没过一会儿,梅姨便敲门说她被人赎了身。
棠月震惊地看着东方,不解。
东方只是对她颔首道:“收拾好便出来吧。”
约小半个时辰后,棠月便重新迈出房间。像换了个人。
她褪去了厚重脂粉与繁丽衣饰,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上了方便行动的窄袖蓝衣。不带琵琶不带琴却带了一柄剑。整个人清爽利落,与方才台上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一看到东方便立刻上前施礼,却是胸口抱拳,“多谢公子!”颇有副侠女的风范。
“不必谢我,是王公子赎的你,与我无关。”东方微微侧头,示意她看向楼下正在焦急等待的王识。
棠月更加不解,“既然与你无关,你又是如何知晓我将被赎身?”
“猜的。”东方没有过多解释,下了楼。
王识看到他,狠狠瞪了一眼,转脸立刻笑着迎接棠月。
东方心想不愧是大富啊。
王识没有官职,此番为棠月赎身只是靠砸钱,棠月又是新选的花魁,身价自然高,怕是把他的私房钱全砸进去了。
不知伯父若是知道了,该用哪根家法。
“没想到棠月姑娘平日里竟是这般模样!”王识抑不住地惊讶,转而又笑了起来,“更添一番韵味!”
棠月只是笑着没说话,而他却滔滔不绝,“方才你选了他,我真是太难过了!本想一走了之,可我不服啊!想到还可以替你赎身,便花了全部的银两将你赎出来了!”
棠月停步,双手抱拳,“多谢王公子,小女感激不尽。不知王公子想要小女如何报答您?”
王识被她侠气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本也不是什么色令智昏的人,也不爱强人所难。此番赎身不过是负气不服输,看棠月如此真挚,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只是心里更加喜欢她。
“不用的不用的!你若没去处,可以先暂时住在我府上。”
看棠月惊谔,王识连忙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我平日里闲的很,在家中甚是无聊,你若有空便来我府上坐坐,和我们一块玩儿!”
“你们?”棠月问道。
“还有他。”王识不情不愿地指了指走在前面的东方,“他也住在我家府上,都住了两年多了,白吃白喝的。”
东方回过身,开玩笑道:“是你当初好心收留我,如今倒翻脸不认人了。”
“那是看在我表兄的面子上。”王识哼地转过头,故意不看他。
东方留他面子,笑了下没多说什么,转身又继续朝前走。
棠月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倒是琢磨出一点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