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1 / 3)

虫洞是时间和空间的撕扯与拉磨。又由于细胞重组,历史成为记忆后,干扰历史的同时也会对记忆有些干扰。所以进入虫洞的人不仅身体会受到伤害,记忆力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刺激。会变得多梦、脆弱。

所以,东方知道自己坠入了梦境。

但是他没有反抗。

梦里的场景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地方——西北实验场。

和现实里一样应该也是一个夏夜,但大漠的夜晚十分寒凉。

他紧闭着车窗行驶在还算平坦的公路上,两边是栽着稀疏防风林的荒漠,风沙弥漫在车行过的每一条路后,璀璨群星缀在墨布似的天空。

根据特殊需要,这里的环境治理比较缓慢,一直有所保留。

车内温度还算舒适,皮夹克的厚度显得过于温暖。他说不出梦里的自己究竟是何心情,但周遭的温暖让他有种眩晕感。

拐过一个大弯后,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刺目灯源,几乎照亮了方圆几里。

白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他脸上,随着距离的不断缩减,车内原本昏黄私密的氛围被破坏殆尽。

那是研究人员的临时休息所。

门口站了一个女人,目光平静的看着驶过来的黑色车辆。她面容姣好,妆容浅淡,几乎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车子通过检测口慢慢停在不远处的临时停车场。车里人摘下眼镜稳步走来,灯光映的他肤色白皙,眉眼浓黑。

车外的寒凉一瞬间侵袭而来,他加快了步伐迈过几级台阶,瞳孔扫描通过后,玻璃门“叮”地一声打开。

“妈。”

女人点了一下头,眼里的笑意为她添了不少温婉气质。

“小岚。”

但她的语调无波无澜,哪怕是这样的昵称也显得官方客气。

“您怎么有空过来了?外面冷,进去里面吧。”

“好。”

女人端坐在餐桌边,接过倒好的牛奶喝了两口,笑意浅浅的看着儿子为她忙碌着。

“最近回来的晚,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先休息?”他耐心的切着水果,“出差顺道来的?最近忙吗?”

“我过来待几天。”

她忽然出声,对面的人似乎有些始料不及,手里的水果刀一顿。

女人在梦境的渲染下显得温柔亲和。东方记得这一段,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是专程来看你的。”女人开了个玩笑道:“说你听话,你却一声不吭地跑走了;说你叛逆,你又把自己锻炼的这么好。这么多年了,该回中央了,需要你。”

他低着头专注着手上的动作,良久道:“过阵子就回去。”

“听说你一个月前就申请调回中央了?”

他沉默了一瞬,“嗯”了一声。

女人笑了下:“怎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他没说话。

“是怕你的眼神会出卖你吗?”她伸手拿了块苹果,慢慢咀嚼着:“怕我看出来你其实一点儿也不真诚?”

女人轻笑了一声:“我都听说了,你一个人走过不少地方,没钱也没什么人帮忙。现在看到你磨练后的能力,我很庆幸当初没有阻拦你出去。”

“回到中央没什么不好的,和妈妈一起,不愿意吗?”

他看着她拿出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冲着自己笑了一下:“这几天带妈妈玩玩。”

“……好。”

三天两夜的时光,他带着母亲领略过很多风光,也向她讲述了自己的工作和任务。

只是从不主动提起那些独自一人的时光。但母亲似乎很好奇似的,问了许多,他便有问必答。

短短三天的相处让他有了一种温馨的错觉,他开始期待结束这边任务回到中央后的光景了。

可惜这些终究如泡影,就像西北夜里的车厢,温暖但虚幻。

等他回到中央,铺天盖地的研究任务向他砸了过来。等到他终于从焦头烂额中喘过气的时候,母亲去世了。

其实早有预料,母亲专程赶到西北又劝他回中央接手自己的工作,态度罕见的亲切和蔼。这一切都在预示着意外即将到来。

只是他真的信了。以至于看着父母黑白的遗照,他有一种本就该如此但很不该如此的矛盾心理。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静立在遗照前整整两个小时,再迈步就要无缝衔接起后续的工作。

二十一岁,很多人的学业还没有完成,他却无论是能力还是思想就已经超过了别人需要半辈子才能达到的境界。

他是被赶着长大的,他必须每一刻都在突破,每一刻都在自我摸索。否则他就担不起这样的重任。那意味着,他死了都没有容身之所。

母亲最后那半年的态度究竟有几分真诚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了。

当初他是真的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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