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玄清出城回灵隐寺的路上,梅长苏出面与他相见,原来穆青所持信物玉蝉就是周老先生的故友也是梅长苏的师傅黎崇的遗物,而林子兮想着故人相见多牵心绪,到底不放心,便也跟着去了。
梅长苏向周玄清表明自己为黎崇之徒,言谈之间显出了他的智慧与才学,使周玄清大叹他若能与黎崇的得意门生林殊生于同时,必能成为一时双壁,并将玉蝉转回梅长苏之手。
梅长苏和林子兮站在凉亭内目送周玄清离开,转头却发现霓凰策马而来。
这一番玉蝉信物请周玄清出山的动作,终是让霓凰心觉不对。
霓凰跳下马,看了林子兮一眼,林子兮想了想,退出小亭避开,霓凰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看向梅长苏,婉转地挑明了对梅长苏身份的怀疑。
她指出当初梅长苏派去相助她演练水战的人正是当年的赤焰少帅林殊的右前锋聂铎。
提到聂铎时,霓凰微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抬起头来,看着梅长苏。
梅长苏却微垂下头,反问她是否也认为赤焰军是叛军,霓凰伤感地表示当时她还小,但她相信她所认识的那几个人绝对不会背君叛国。
真是作孽……就为了声色犬马高位重权,多少家庭离散……她明白,却永远无法想通那种执迷,林子兮心绪微转。
待她回过神时,听到霓凰正在执着地梅长苏问林殊的消息,“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战死?”
“是。”
“他战死在哪里?”
“梅岭。”
“尸骨埋于何处?”
“七万男儿,天地为墓。”
“连他的尸骨都没有人收吗?连一块遗骸也找不到了吗?”
“战事惨烈,尸骨如山,谁又认得出哪一个是林殊?”
“是啊……我知道惨烈的战场是什么样子。古来沙场,又有几人可以裹尸而还……”
梅长苏的视线,终于透过她,柔和地落在远山上,“郡主若要祭他,何处青山不是英魂?”
“你说的对,他不会在乎这个的,”霓凰喃喃自语了一句,突然又抬起双眸,眼锋转瞬间锐利如刀,“可你若是赤焰旧人,当以少帅称之,为何会直呼林殊之名?”
林子兮站在马车旁,百无聊赖地摸着马脖子,微一转头便看到梅长苏似乎神情微震,原本浅淡的嘴唇变得更加没有血色,心里嘀咕着不知这次他们会不会相认,唔,这般看来,估计是快了。
“当聂铎讲到他的宗主时,敬爱之心昭昭可见,决不象你所说的大家只是分工不同,”霓凰盯着他的眼睛,“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聂铎的痛苦会那么深,就算我曾经是他战死同袍的未婚妻,他也没有必要象现在这样挣扎逃避,除非……除非他知道……”
“霓凰,”梅长苏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隆冬时节,冷风阵阵,凉亭四处透风,他拢了拢衣袍,忽地看向马车旁的林子兮,“聂铎只是有一点钻牛角尖,他慢慢想通的,你不要多心。”
听到梅长苏叫她的名字,霓凰怔怔地抬头看着他的动作,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林子兮,忽地似乎心里一紧,又一松,眼泪却忍不住,落得又快又急,“对不起……林殊哥哥……我知道是你……就算什么痕迹都没有,我也能知道……也许越是什么都没有,我才越是知道……林殊哥哥……林殊哥哥……”
当初的小女孩长成了年轻的姑娘,看着远去了的人又换了个模样出现在她面前,中间好像隔了很多,但好在,最终人未散尽。
“林殊哥哥,你过得好吗?我……”
看着霓凰已经认定他是林殊的眼神,梅长苏终是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霓凰……我知道你念着林殊哥哥,但终归是时过境迁……已经错过的岁月,象是逝去的河水,永远也无法倒流,我们能把握的,只有现在。”
霓凰看着他,忽然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回到自己娇憨柔软的岁月,可以纵情地流泪,无所顾忌地撒娇,没有热烈涌动的激情,没有朝朝暮暮的相思,有的,只是如冬日阳光般暖暖又懒懒的信任,仿佛可以闭上眼睛,重新变回那个永远无忧无虑,让他背着四处奔跑的小女孩……
抛开彼此的身份,抛开那桩由大人们订下的婚约,林殊哥哥还是林殊哥哥,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世事如何变迁,纵然有一天各寻各的爱情,各结各的佳侣,纵然将来儿女成行,鬓白齿松,林殊哥哥也依然是她可以全然信任的林殊哥哥。
瞥见霓凰紧紧地抱着梅长苏,林子兮顿了一下,明知道此时是故人相认难免激动,明知道两人都是坦荡之人,明虽然有些暧昧,可梅长苏和她这会儿也没确定啥关系她无权干涉。
但……心里还是有些闷。
林子兮微呼了一口气,揪了揪马耳朵,索性靠在马车旁,闭了眼吸收这山间灵气,眼不见为净。
过了许久,林子兮只觉得有人拍了拍她。
她睁开眼,见是霓凰,正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