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
陆凌霄从地牢出来,望了眼穹顶的乌云遮月,眼神凉了下来。
这位大都督的嚣张与心狠手辣,比传闻中厉害十倍、百倍不止。
大周有此佞臣,实属祸害,得尽快替朝廷、替陛下除此祸端才行。
陆凌霄上马车时,孟芊芊已经在里头了。
想到地牢发生的事,他胸中郁闷,却又无法对她言说,毕竟她只是个后宅的小妇人,根本不懂这些。
他在孟芊芊对面坐下。
孟芊芊没有看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压根儿不打算理他似的。
陆凌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又换了衣裳,只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这回倒是没再质问。
“今日……可吓到了?”
孟芊芊没理他。
“可有受伤?”
陆凌霄接着问。
孟芊芊依旧不搭理。
陆凌霄道:“娘很担心你,曾祖母也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孟芊芊仍是沉默不言。
陆凌霄蹙了蹙眉:“你倒是说句话。”
孟芊芊冷冷地看向他:“夫君希望我说什么?说我很好,说我有惊无险,说北凉探子没有差点儿杀了我,说锦衣卫的暗器没有险些将我切成两段!还是说,我的夫君口口声声会来救我,却一直等到天黑了才姗姗来迟,若是大都督怀疑我半分,只怕替我收尸,夫君都赶不上热乎的!”
“啊,也不奇怪了,夫君你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送给北凉人的!我没死,夫君不能与自己的心上人双宿双息,是不是好可惜?”
“孟氏!”
陆凌霄气得直接站了起来,他忘了这是在马车里,嘭的一下撞到了车顶,疼得他面容一抽,又咬牙坐下。
“我几时将你送给北凉人了?你休要胡言乱语!婉儿她有了身孕,若不救她,她极可能一尸两命!再者,她离我也更近些……”
孟芊芊淡淡一笑:“带她去都督府享受我的身份,也是因为她离夫君更近?”
陆凌霄恼羞成怒:“你怎么还翻起旧账来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孟芊芊:“呵。”
陆凌霄道:“还有,你生我的气,只管冲着我来,不必总是扯上婉儿,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在都督府是为大局考虑,她也是不想影响我前程,才没对人澄清。你犯不着像今日这样,当众揭穿她、羞辱她。”
孟芊芊气笑了:“她对你说的?”
原本以为,男人的心盲了,眼睛也就瞎了,却原来不仅如此,就连脑子都坏掉了呢。
林婉儿冒充她,顶替她,而他却在怪她揭穿她。
这就是她为之守寡五年的夫君。
她不信没人告知他全部的事情经过,可他就是不愿意信他的婉儿做错了。
他的婉儿即使错了,那也是被逼的,也是有缘由的,只有自己,干什么都是错的。
她只要坐在正妻的位子上,就永远是欺负林婉儿的一方。
哪怕被顶替身份的是她,被丢下的也是她。
陆凌霄道:“谁说的不要紧,有些事情,希望你别误会,婉儿不澄清是为大局考虑。”
孟芊芊道:“跑得比兔子还快,也是为大局考虑?”
陆凌霄皱了皱眉:“婉儿当时朝我冲过来,是为了保护我,想替我挡北凉人的刀,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她父兄在与北凉一战中牺牲,父子二人皆是忠烈,她亦是有气节的女子。你以为她没被北凉人抓走过吗?你好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而她,不仅被废去一身武功,嗓子也让北凉人毒哑了,这些都是我欠她的。”
孟芊芊一遍遍捋着手中的丝帕:“谁弱谁有理吗?”
陆凌霄张了张嘴:“我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不是吗?”孟芊芊深邃的眸光望进他眸子,“你只记得你欠她,你欠我的呢?”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但就是犹如一把宝剑,带着冰冷直白的犀利,令人无法逼视。
陆凌霄移开视线,双手扶在膝盖上,低声道:“你怎么又提银子?”
原来在这个男人心里,他欠她的只有银子。
孟芊芊道:“不提银子,难道提我们之间的夫妻之情吗?将军怕是忘了,你与妾身没有这个。”
陆凌霄沉声道:“不就是让你垫了些银子?等陛下的封赏到了,还你便是!”
“那好,回去了我会让人把账本给夫君送过去,请夫君不要食言,尽快还清妾身的嫁妆!”
孟芊芊说完,马车也到了陆家,她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陆凌霄气了个倒仰。
算了!
今日她受了委屈,撒气就撒气吧。
陆凌霄回府后,先去给陆母报了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