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走……”风见裕也推开前方的门,让出位置,看着与自己上司一前一后走过他让出的通道,走进审讯室中的唐泽,很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多余的表情。
如果做不到很精确地演绎出想要表达的情绪,那么先学会压制住自己的微表情,喜怒不形于色也是一种不错的扮演方式——这还是唐泽失忆前,自己教他的内容来着呢。
这么一想,风见裕也有点感慨,又颇感无奈。
他部分赞同上司关于唐泽失忆的想法——唐泽的狡猾和游刃有余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你要说这小子真的毫无防备,在袭击当中出了意外,了解他的人普遍不是很信。
可是唐泽这么做的理由和依据究竟是什么呢,难道说他有什么即使失忆也能掌握情况走向的自信?
“你好,仓桥医生,又见面了。”拉开了面前的座椅,唐泽气定神闲地坐好,煞有介事地冲着桌子对面的人说,“你应该还记得我,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
坐在对面的仓桥信彦,手脚都被镣铐拘束,一脸木然地看着几个人鱼贯而入,走进审讯室当中。
比起上次见面,他的形象已经憔悴了很多,脸上短短的胡茬来不及修理,透着一股颓唐。
“唐泽昭……”快速扫过一眼昔日上司绷紧了的脸,仓桥信彦的注意力就完全挪到了唐泽的脸上,死死盯着他,目光几乎要在他脸上灼烧出两个洞来。
自己长时间的伪装,只是一个照面,加上一段时间称不上长的交流,就被这个精明的猎手看破并戳穿。
更可笑的是,他是自己擅自锁定好的,亟待宰割的猎物……
这种攻守易势,算计落空的巨大差异,再加上失去了高收入的体面工作,失去了感兴趣并参与进学术研究中的事业……一切的一切,都很难让仓桥信彦不对唐泽心生痛恨。
“看样子,我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泰然自若地接受了这种不善的眼神,唐泽回以清淡的笑容,“那就好,我讨厌无意义的繁文缛节,我们接下来的对话就可以直接一些了。”
仓桥信彦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唐泽一眼:“我都说了,我真的不知道,把力气花费在我身上,是白费功夫。”
“没什么好奇怪的,考虑到你飞速暴露,沦为阶下囚的事实,这很符合我对你的预期。”先是扎了一波仓桥的心,唐泽欣赏了一会儿他因为这句话明显抽搐起来的半边脸,用话家常的随意口吻说,“你认识风户京介吗?”
“风户京介?”眉心忍不住大跳了一下,仓桥信彦定了定神,唯心地回答道,“认识是认识。可能在某次学术会议上遇到了。有什么问题吗?”
“学术会议……你是将‘唐泽学派’聚会或者展示机会,称作学术会议的吗?别误会,没有非得纠正你的意思,如果这样能给你匮乏的学术履历增光添彩,那请自便,我不会打扰你的自娱自乐的。”口吻平和,内容攻击性拉满的唐泽一波连消带打的喷人,不待五官一片扭曲的仓桥信彦回答,他又一次直入重点道,“回答认识,还是不认识就行了。”
“……我都说了认识了。”仓桥信彦一个白眼翻了出去,“和他在学术会议上,还算聊得下去吧。”
“所以他也是那个‘唐泽学派’的家伙。”轻轻合起眼睛,唐泽摇了摇头,“你不想说实话啊。那就算了,你只是这个学派里一个平庸的参与人,多的是想坦白的人,没你一个问题不大。”
说着,他作势就要合上文件夹起身。
“……我哪里没说实话了!”心里一跳的仓桥信彦,嘴硬地扛声说,“这不是实打实的事实吗?”
“就我的观察,风户京介在学术方面的成就一定高你非常多,你不认识他也不奇怪。”
“少胡说了——”
“他是我现在的主治医生。”一句话打断了施法,唐泽干脆利落地说,“虽然同样被我看穿了假装出来的伪善,但他好歹混到了这个位置。”
言下之意,连他那个水平都没混到的仓桥信彦,放在卷成麻花的警察局里都称不上突出,更何况放在更广阔的学术舞台上,谁给他的勇气来暗算他的?
“……那只能说明那个人渣经验太丰富了!”忍无可忍的仓桥信彦声调陡然拔高,“你们根本不知道他都是如何验证自己的学术理论的,祸害了多少未成年人。我这种闷头写理论的派别注定和他那样的风格合不啊!怎么能说是我学术能力的错!”
“看起来,你很了解他的研究咯?”把手里摞整齐了的文件再次放下,唐泽给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正眼。
不知道是否是与风户京介的新仇旧恨,加上这些天牢狱之灾带来的压抑和痛苦,已经开了头的仓桥信彦两眼一闭,竹筒倒豆子一般说着:“他和我研究的方向是相似的,资金只有一份,我争取得到他就没有戏了,所以他着急忙慌地推行人体实验,分配不到资源,就干脆开始自己制造机械,入股了汽车企业……”
“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