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上面的潦草,这行字写得十分工整,像是被匠人精心打磨的珠宝,格外珍重。
“小栀子,我一般,自称‘孤’”。
聪明如南映栀,看完便明白其中关窍。
其实她也留意到,云霁一般自称“孤”,但她还是想自称“本王”,因为她听说过,积德长寿的说法,为图长寿,还特意上网搜索为自己积攒福报的方式。
其中有一条,就是嘴上要挂着积极向上的话语。
而“孤”这个字,透着股妻离子散,孤家寡人凄凉感,所以南映栀一直刻意避开。
不过,云霁既然提起,她自然会注意。
说到底,“孤”不过是王爷自称,若能将自称换成“朕”,那可就一点都不负能量了。
大多数时候都在温柔对待别人,极少得到他人的温柔对待,南映栀无法抑制,感到触动。
一时间,她心中的弦仿佛被羽毛扫过,又酥又痒,羽毛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拨出音来,还震颤不休。
从未真正体验过这种快乐,南映栀饶有兴致,将短短九个字,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上次被云霁挠过,南映栀便觉得,云霁像只猫。
如今,结合这张字条,她越发觉得,日常高冷、只对特定之人亲热的云霁,更像一只如假包换的猫。
重点在于,他是一只肯理自己,愿意围着自己打转的猫。
封闭许久的情感世界,似乎被打开一条缝,渗进几缕光,不算亮,但比之前的暗无天日强。
心莫名跳快了些,呼吸也有些发紧,想着等下还要见客,南映栀调整呼吸节奏,将其放缓,珍而重之,收起字条。
待她换好衣服,出到会客厅,云嫣茶都饮了好几盏。
见云嫣又要站起来行礼,南映栀抬手止住,她整理衣袍,在主位坐下:“你特意守在王府门口,要亲自面见孤,所为何事?”
“皇兄,是这样,嫣儿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云嫣吞吞吐吐,“可是……”
“可是什么?”南映栀正听得起劲,忽然没了,不由催促,“你说。”
“按照常理,嫣儿的婚事应该由父皇做主,但是父皇已经……”把“驾崩”二字吞掉,云嫣接着往下,“所以,此事应该由陛下做主。”
说到不解处,云嫣话语迟疑:“可是,陛下那儿,却一直以战事为由,没有下达过旨意。”
怕被南映栀误解,云嫣赶紧解释:“嫣儿也知道,战事告急,前线需要银两支撑,而皇族女子嫁人铺张浪费,是该适时推迟,但连订婚都没个消息,是不是有点太……”
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对皇上不恭敬的话,云嫣话语一转,打探南映栀口风:“您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嫣一番话,让南映栀听得感慨万千。
此前,她对古代婚嫁年龄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古人结婚比较早。
现在看到如花似玉,处于豆蔻年华的云嫣,琢磨自己的婚事,她才觉得惊讶起来。
云嫣这个年纪,放在现代社会,应该才准备初中毕业,上高中,完全没有成年。
而这样的女生,居然说自己应该嫁人,而且嫁得晚了,让南映栀感到十分愕然。
原来,古代女子十三四岁,甚至更早,就该谈婚论嫁,跟男方定下婚事,十五岁,行及笄礼后,就该直接嫁人。
可这个时候,女孩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心智尚未成熟,身子也青涩得很。
这样都下得去手,搁现代,不就是恋童癖么?
恍恍惚惚间,一个问题忽然冒出来。
云霁现在所处的那具,“南映栀”身体,年芳几何?
不会,也才十四五吧?
想想云霁已经及冠,南映栀稍微放宽心,至少,她不是在跟未成年灵魂谈恋爱。
再想到云霁来癸水一事,南映栀越发放心。
能来月事,就证明,可以怀孕,可以生孩子,在古代,这近乎就是女孩成年的标志。
想到生孩子,南映栀思绪越来越发散。
她向来从一而终,认为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在耍流氓,喜欢一个人,就该和他携手步入婚姻,和他共度余生。
虽然现在和云霁还处于暧昧期,但南映栀走一步看三步,已经开始考虑他们俩需要磨合的地儿。
她和云霁,一个在现代生活二十多年,一个在古代生活二十多年,时代相差大,观念不尽相同。
比如,她深受现代影响,遵循一夫一妻制,而大离,明文规定,男子可以纳小妾。
虽然,按照他们现在的躯壳分配,要纳妾,也应该是她纳。
纳妾不纳妾,南映栀并不关心,毕竟关于夫妻生活,她没什么要求。
她想要的,是和云霁酱酱酿酿,得到爱情结晶——孩子。